说干就干。
在一次午饭后, 见自家娘在勤快地收拾碗筷,殷玉娥就自发地凑了过去, 从自家娘手中接过, 放到水池里, 口气体贴道:“妈,你辛苦了,碗放着我来洗吧。”
大房媳妇, 也就玉娥娘闻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瞄了眼天, 道今天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她纳闷道:“你咋主动揽事了, 平日也没见你这样过。”
“哎呀, 我就是心疼妈你做那么多活儿而已。”虽已经嫁人了,但殷玉娥还是故作小女儿姿态地撒娇道, “而且这过年的亲戚朋友多,碗筷自然也多,我怕妈你一个人搞不定, 才想着来帮你。常言道,女儿是爸妈心中的小棉袄, 爸妈你们平时那么辛苦, 我瞧在眼底, 自然心疼啦。”
话虽这样说,但见小女儿的笑容有点假和讨好,大房媳妇心里其实亮如明镜。知女莫若母, 她知道,这闺女无事献殷勤,绝对有事相求,也不知道是想借钱还是其他事。
看这孩子连小宝的红包钱都掏不出,恐怕是前者。
她还不知道,这闺女是想要钱没错,但更想染指家里的酱料厂。而且对方聪明着呢,知道从自家娘这里做突破口,柿子找软的捏,求人也得找耳根软的。
一说明来意,大房媳妇就叉腰了,然后毫不客气地翻起旧账道:“半年前是谁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村里人都说你俩跟做贼似的呢!现在看家里好了,在外头磕倒了,欠了一屁股债,又想回来了是吧?”
大房媳妇记性好,半年前发生的事情还记在心里呢,嫁出去的闺女找自己陆陆续续连哄带骗地弄去一百多块钱,最后连话都不说,就跑路了,这完全是没把娘家人放心底。
亲闺女这样做,这不是寒她心吗?更别说,闺女是还不起钱,而家里厂子要开了才想着过来,她不是傻子,这种小事自然看得明白。
“哎呀妈,当初都是我年纪小,还不懂事,一时半会糊涂做错事而已,你就原谅我一次吧。以后我肯定好好听话。”见亲妈提起这些旧账,殷玉娥心情就郁闷,连连搪塞道:“我当时还不是怕你们逼我,我才跑的。后来我去城市一趟,想通了就回来了。我如果不离开了家闯荡了一下,又怎么会知道天大地大,哪里都没有家里好呢,人也迟迟不会懂事。现在家里都要开厂子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便也想给家里帮个忙,出份力啊。”
时间不过半年,就风水轮流转,当初大房两口子求着她去纺织厂上工,被殷玉娥嫌弃了,现在却轮到她求着爸妈,给她在厂里留个名额了。
前面那番话说的动听,大房媳妇脸色稍霁,但闻言还是训斥道:“你来晚了,现在你想回来就回来的吗?厂子里早满人了,连看大门的都被人定了,哪有你的位置?”
而且这些人也精明,提前预定好职位后,是拖着关系,提着礼物上门来的,说近了是亲戚,说远了是朋友,大房两口子根本不好开脱,只好承诺道:如果这些人不耍懒,好好干活儿,就让他们来上工。
也就是说,如果这些人不偷懒,好好干活的话,这职位就一辈子是他们的。那在人满、大家又勤勤恳恳的情况下,殷家人都收了礼物的,是不能随随便便辞工,那殷玉娥也根本找不到地方插。
在庞大的运转机器面前,她就是一颗多余的螺丝钉,安哪里都不对,可如果厂子里多一个不干活光拿钱的人,那厂里的风气迟早要变,于是不管怎么想,大房媳妇都不会答应自家闺女的。
见自己都好言好语相求了,而自家妈就是固执地不肯点头,殷玉娥也来脾气了,“砰”的一声,摞下水池里正在洗的碗。
她红着眼眶,使出了杀手锏,大吼道:“妈!我是您闺女,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就离开半年吗,妈你的心怎么就偏了?你咋都不为我的未来想想,我出去闯荡半年,吃喝拉撒全在外边,人变丑变黑了,还没挣到几个钱,现在想回家歇歇了,好好陪伴一下爸妈你们,结果妈你却告诉我,家里的厂子没有我的位置。这是不是说,这个家也没有我的位置?难道女儿嫁出去了,就真的不受娘家待见了吗?我就不是妈你的女儿了吗?”
殷玉娥口中字字诛心,眼泪像没关紧的水龙头,说得大房媳妇喉咙像卡了鱼刺似的难受,犹豫再三到底心软了,妥协道:“丫头你别哭了,你是妈生的,妈怎么会不疼你呢?你今个儿先回去,晚上我和你爸商量一下,想个万全的法子。”
她得想想,怎么把礼物退回去,再好好的道歉,才能不得罪人,毕竟说好的差事,就这样丢了,那人肯定心里不舒服。而送礼的人又全是沾亲带故的,到底选谁的礼物退,又是个问题。不管退谁的礼物,都不对,都得罪人,这还真是挺愁人的。
“好。”殷玉娥带着鼻音,弱弱地应了一声,在愁眉苦脸的亲娘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高高翘起。
她走出去的模样,正好被罗老太瞧着了。
见这讨人嫌的二孙女嘴角高高翘起、走路带风的模样,再看老大媳妇那为难的苦情嘴脸,罗老太当即拧起了眉,虎着脸冲老大媳妇道:“玉娥这丫头不好好在婆家待着,又来做什么?你们母女俩又想折腾什么?”
她都说了好几次了,殷玉娥这孙女既然执意嫁到秦家,还让殷家丢了这么一个打脸,那从今以后就跟殷家没关系了,结果那孙女就跟没这事似的,她一不在,就继续装聋作哑,回娘家跟吃饭喝茶似的随意,怪讨人嫌的。
不敢糊弄婆婆,老大媳妇只好把殷玉娥的诉求说了。话才说一半,罗老太就摆手,冷笑道:“不用找老大,玉娥她想去酱料厂上工这事,我第一个不准。”
“妈,玉娥她也不容易。”大房媳妇为女儿开脱道,“她在婆家也要生存,我就想着给她找个监工的活儿做,管管一下纪律这样也挺好。”
罗老太可不像她,是个耳根子软的,当即翻了白眼:“你也不用求情,这事儿不用商量,也没得商量。”反正这个家,她当家做主,她说了算。
不过话还是要说明白的,老太太没好气道:“这闺女你自己还看不清?性格戾气太重,浮躁易怒。仗着有玉娇在,平时做事也是能躲就躲,读书也没读几本,学得一窍不通。就这样的人,要是做了管理,肯定得出事。现在管理厂子,人都喊着要能担事担责、遵纪守法的文化人,你看玉娥这样哪里能做?她连一个小吃摊都管不好,还想管厂子,她有这个能耐?”
还监工,也不怕她监着监着,就开始监守自盗了。谁给她塞孝敬,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谁偷懒。久而久之,这样还得了?
婆婆一拿小吃摊做例子,大房媳妇就犹豫了,因为从小事就可以看出,她那闺女还真不是这块料,做什么关东煮失败,做麻辣烫失败,还坚持去做,最后连那烧烤生意也做赔了,心思多得很,但性子却又不脚踏实地,于是再多的本金也都给她挥霍干净。
这样的人确实还真的不适合厂子。万一把整厂的人带偏了,那介绍闺女进去的她就是罪人了,大家也许会指着她这个心肠软的夫人骂妇人之见。
想想那个可能诞生的后果,大房媳妇想扶持闺女的心思彻底歇了。
另一边,殷玉娥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又黄了。她正和秦茂两人商量事情,因为她想着,家里要建厂了,不管以后会不会经营不善倒闭或者难以为继,但近几年能挣钱是绝对肯定的。只要能挣钱,殷玉娥就不会放弃。
她还想靠家里的厂子,前期累积一笔钱,然后继续到城里做生意呢,做饮食不行,那她就拿钱去搞服装厂子、炒地皮或者提前囤房,她就不相信,每件事情都尝试了,她还能失败?是的,她还没放弃自己的发财梦。
于是怂恿着秦茂,跟她一起去求她妈,小两口一起去厂里工作,夫妻齐心,能挖的钱自然更多。至于秦茂能不能进去,殷玉娥有的是信心,毕竟凡事都能破例。一个她,她妈都开口让她进去了,再加一个秦茂肯定也不在话下。
秦茂面皮薄,闻言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家里人不喜欢我,当初就不看好我俩在一起,我咋还意思老往你家人面前凑。”这不是成心找堵吗?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咋那么废物?你这样不积极、不主动,以后怎么能有出息呢?你再不开窍,难道真的让我熬着青春岁月等你吗?”殷玉娥恨铁不成钢地道,自从她第一次用废物、没出息这样骂秦茂,而秦茂不反驳不回嘴后,这两个词她就常挂在嘴边,且越骂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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