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龙也是久日不见,自从翁析匀出事之后,薛龙就是开启了疯狂寻找的模式,对他来说,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翁析匀。
所以桐一月身边现在是看不见薛龙的,他没有留下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都理解他所受的打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亚于桐一月的。
因为薛龙一直都视翁析匀为亲人,表面上是翁析匀的保镖兼助理,但实际上两人情同手足,薛龙永远忘不了看见翁析匀在游轮上站着渐渐飘远然后游轮爆炸的情景。
可如今,薛龙为何出现在了世界的另一端,M国唐人街,买了一对中国结回到住处,他是一个人住吗?
当然不是了。
薛龙住的地方其实离他买中国结的地方很远,是在郊区,一个偏僻的农场里,周围几公里之内的住户都很稀少,数数还不到十座房子,家家户户还都是以农场为主,割草机、奶牛、马驹……等等在这里都很常见。
薛龙的车子驶进了一座农场,白色的栅栏将绿色的草坪围了一圈,从公路一直蜿蜒到农场,树叶是金黄的,铺在地上,偶尔随风飘起在半空旋转再落下,那些优美的弧度,有闲情逸致的人都能看上一整天。
绕过这样一条路,就到了农场里边,很安静,一匹枣红色的马儿在房子背后的栅栏处悠闲地玩耍,时不时还有鸟儿落在它的头上。
宁静和谐的画面,每天都在这里上演,好像一走进这农场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都市里的快节奏,没有喧嚣吵闹,没有工作的压力和烦恼,吃着自己种的农产品,享受着暖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
薛龙将中国结挂在了客厅的大门口,自己还在站在这儿欣赏欣赏,感觉屋子里顿时就多了一丝喜气。
这房子是典型的欧美田园风格,家具都是原木做的,没有太过华丽的装饰,简单朴实但又透着高雅的品位,给人的感觉很舒适。
这是客厅,但走进主卧,那画风立刻又变了。
这屋子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发白天都像是晚上似的,还不开灯。整个空间都显得沉闷压抑,有种灰色的气息。
薛龙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沉重,摇头叹息,去厨房做饭了。
薛龙心里在想,要抓紧这段时间多学几个菜,争取过年的时候可以亲手做一顿年夜饭。
本来包饺子很简单方便,可是这儿平时都经常是饺子,过年再吃饺子就腻了。
薛龙也真是有心,以前他只会炒土豆丝和煮面,现在却慢慢变成厨房能手。
他眉毛上那一道刀疤,他好像也不曾在意,尽管知道可能以后会留下明显的疤痕,可他是个男人嘛,有疤痕也只是多另一种气质。
薛龙总是这么安慰自己,只有他才知道,为了寻找翁析匀,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醉,一条疤痕真的算是幸运了,没搭上这条命就是他的福气。
夜幕降临,这农场里越发显得清冷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咳嗽,但了半夜,竟还有隐隐的吼叫声传出。
幸好这里地处偏僻,不然还真会把邻居吓到的。
桐一月不知薛龙在哪里,只以为薛龙除了寻找翁析匀,他就是需要时间缓和一下伤痛,她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薛龙,只能默默祈祷他能尽快从伤痛中走出来。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对翁家以及龙庭集团来说,注定不会是平静的。
每个月的例会,原本都是在上午开,但这次却改到了下午,原因是有公司高层将发生一件重大的变动。
翁老爷子最近几天身体又不太好,今早起来还咳嗽,午饭后吃过药才略缓和一点。
在管家卢裴的陪同下,翁老爷子竟出现在了会议首席。
在翁老爷子的右边,依次坐着翁冕,翁静楼,以及他三妹翁玉芳。
左边第一个位置是空着的,后边却是坐的一些外姓股东,在公司里也是担任要职,其中包括酒店运营部的总经理以及商业楼盘销售部的总经理,人事部主管,财务部主管……
藤秘书,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虽然翁析匀出事了,可藤秘书还是继续留在公司。
大家都能感觉到今天的气氛非同寻常,尤其是翁老爷子那脸色,比碳还黑。
而其余的翁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翁冕显得平静一点。
还差两分钟就到开会时间了,但有一个人还没到,翁玉芳不禁冷言冷语地嘲讽几句:“架子可不小,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哼。”
外姓股东们以及几个高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听翁玉芳这口气,似乎是在等一个重要人物?
翁老爷子开会向来是准时的,眼看着时针指向“两点半”,他抬手冲着藤秘书说:“关门”。
指的是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因为时间到了。
藤秘书立刻照做。
但在她关上门之前那一刻,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是个女人,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眼镜拿公文包的男子,田律师。
这女人穿着黑色风衣,内里一件条纹衬衣配上一条黑色女款西裤,身姿挺秀,气质优雅淡定,成熟冷静的气场,淡淡的妆容衬托出她美丽无暇的容颜,丽质天成,她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使得她整个人像是一颗绽放光华的珍珠。
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她径直走到翁老爷子左边那一处空位,站定,紧接着,她神色镇定地说:“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翁析匀的妻子,桐一月。现在我老公在公司的所有股份都已经合法转为我个人持有,今后我会跟大家公事,希望合作愉快,谢谢。”
是桐一月,她来了,冒着被翁家人“撕”的危险,她踏上了这条无比艰辛的路。出场那一幕,翁冕都难免有些惊艳到,今天的桐一月看起来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像个女强人。
桐一月简洁有力的几句话,已经足以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震惊。翁家的人虽然早知道桐一月会来,可也没想到她竟能这样平静,还以为她会被这阵仗吓到呢。
而另外的股东以及高管们就傻眼了,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桐一月,就像是看到一个外星人突然降临地球似的。
“什么意思?董事长……这是真的吗?”酒店运营部的总经理首先发问,有点难以置信。
“董事长,翁总只是失踪,股份怎么就全都变成别人的了?”
“就是嘛,公司现在已经够乱了,难道还要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带领我们大家吗?”
“……”
一片质疑声反对声,都是针对桐一月的,而翁家的人,除了翁冕以外,其他的全都是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看着桐一月。
股东们和高管,全都是人精,桐一月说翁析匀的股份全转为她个人持有了,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总裁。
可是这么说吧,这群人,除了翁析匀和翁老爷子还能将他们震住,其他任何人上位都是会遭到反对的,更何况是突然冒出来的桐一月,一个女人,一个之前没有在公司总部担任任何职务的女人,他们怎么可能乖乖接受。
这场面,十分尴尬,也是在打桐一月的脸,可她早就料到了,因此也不会太过紧张,依旧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但田律师却不再沉默了。
田律师拿出了几份文件,除了再一次地告知大家翁析匀在出事前所签署的股份转让文件之外,最重要是证明相关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好了,也就是说桐一月现在是合法地成为了龙庭集团的第二大股东,拥有21%的股份。
田律师提高了声音说:“在座的各位都应该清楚,一个股份有限集团公司,当然是要遵循相关法则的,除非是在事先公司有明确规定像翁析匀这样的情况即使股份转让了,持有者也不能成为公司总裁。而贵公司并没有这样的规定,所以翁太太的合法权益是毋庸置疑的,她将会是贵公司的总裁。”
会议室里难以平静了,嘈杂声四起,大家都显得很激动,强烈地反对桐一月成为总裁。
尤其是翁静楼,简直快气疯了。
他以前跟翁析匀斗得那么狠,结果后来被老爷子“流放”,撤去了副总裁的职务,他心里这团火憋得太难受,今天突然桐一月来了,要当总裁了,他哪能服气。
只见翁静楼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指着桐一月,气愤地嚷嚷:“原来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你想谋夺总裁的位子,所以才把你老公给害死了,一定是的!”
这一盆脏水,是桐一月有史以来经历的最可怕的吧,翁静楼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能说出这种话来污蔑桐一月,听起来还好像是在为翁析匀抱不平似的。
果然,这话提醒了翁老爷子,他猛地一拍桌子,如雄狮咆哮:“桐一月,你敢说你所做的那些事不是为了今天?我孙儿是不是你勾结外人害死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孙儿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
面对这样的怀疑,字字句句都是在用刀子捅着桐一月的心!她是那么爱翁析匀,可是现在他们却说是她勾结外人预谋上位,这不是想要她的命么?
桐一月还没来得及说话,翁玉芳已经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将桐一月按住,抓着她的头发,嘴里发出尖锐的嘶喊……
“就是你害死了他,是你……现在还敢来公司当总裁,看我不撕了你……不要脸……”
桐一月痛得惨叫,感觉头皮好像都要被扯下来了,而翁玉芳还不肯松手,旁边的人都吓得不敢靠近,这公事变成私斗了,外姓股东们和那几个高管,此刻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矛盾已经升级到白热化了,会议演变成打架,翁玉芳这个豪门贵妇现在成了泼妇,死命地按着桐一月,无奈桐一月的头发被抓扯,不能妄动,就怕头皮会受伤。
这闹剧,都是股份惹的祸,翁静楼和翁玉芳两兄妹是借机闹事,翁老爷子才是真的为孙儿心疼。
田律师都看不下去了,试图劝说阻止翁玉芳,可是翁玉芳竟然还踢了田律师一脚……
“你……你快放开翁太太,你这样耍泼,我们可以告你故意伤害……”
“好啊,你告我啊,谁怕谁啊?”翁玉芳简直不可理喻,哪里会听劝。
最后还是翁冕站出来了,死死拽住翁玉芳的两只手,把她给痛得受不了,她才放开了桐一月。
那一刻,桐一月只觉得自己快晕过去,头皮好像都要裂开了,脑子嗡嗡作响。
面对一双双如凶狼似的眼睛,桐一月也是被激怒了,她很想破口大骂,可她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吵架打架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何况翁老爷子还是翁析匀的爷爷,她不能真的对老人骂脏话。
翁玉芳,桐一月就当她是个疯子,不理她。
桐一月压抑着怒火,清澈的明眸里一片坚定坦荡:“你们……如果真的以为是我勾结外人害死我老公,你们可以让警察来查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没有勾结外人害他,我不怕谁来查,时间会证明一切。”
翁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我当然会查,你别得意,别以为一纸文件能护得了,让你逍遥几天,我会让你现出原形!”
桐一月实在不想解释了,她知道就算是自己浑身长嘴都没用,说什么都不能让翁老爷子他们释怀的。
她只能承受诋毁,承受污蔑,背负着满身的骂名继续前进。所谓的忍辱负重,就是这样的吧。
桐一月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别失控,面对翁家人的质疑和辱骂,她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田律师,麻烦你了。”桐一月冲着田律师递个眼色,对方心灵神会。
“咳咳……请各位安静一下。实际上,翁太太还有件事要宣布。虽然翁太太的股份是21%仅次于董事长翁老先生的股份,但是,翁太太并没有意愿接替翁析匀之前的总裁一职,只需要担任副总裁即可。”
这番话,才真正让场面一下子陷入寂静,闹腾的不闹了,发火的也愣住了,旁边一群围观的外姓股东以及几个高管,全都呆呆地看着桐一月。
翁冕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吧,桐一月居然放着总裁的位置不要?
“田律师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来抢总裁的位子,以我现在所持有的股份,我可以当总裁,但我觉得,总裁毕竟是公司一个至关重要的职务,而我在经商方面,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我也希望能为公司出一份力,能有一个英明的带头人领着大家重振旗鼓。所以,总裁之位,不用考虑我,但我会是公司的副总裁,并且应当有相应的职权而不是一个空壳子。”
桐一月说完,目光落在翁老爷子的脸上,这位老人,他是真正的疼爱翁析匀的,桐一月能感受到。虽然老人的方法很极端,可她能理解,她不想翁老爷子误解她蓄意害死翁析匀。
“董事长,总有一天,您会知道,我不是您的敌人,我是您孙儿的妻子,是您曾孙的母亲。总有一天您会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但现在,我要用放弃总裁之位还换取我担任副总裁的实权,您是个生意人,应当知道,这对您来说,很划算。”
桐一月能这样毫不畏惧地面对翁老爷子侃侃而谈地说着她的条件,就这份胆魄,在场的人都要在心里暗暗佩服。
一个遭受巨大打击的女人能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个奇迹,而她看起来是那么自信,真诚,并且很聪明,懂得取舍,懂得审时度势。她知道,假如勉强坐上总裁之位,等待她的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但是转而变成副总裁,那又不一样了,压力小得多,最重要的是向翁老爷子表达了她的心意,她不是冲着那位子来的,她不会扰乱公司的运作,不会拿公司的前途当儿戏。
果然,翁老爷子眼里那凌厉的光线稍微缓和了几分,虽然他还是那么嫌恨桐一月,可是在总裁一职,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欣赏桐一月的识时务,懂得退一步,给大家都留下一丝余地。
“好,桐一月,我就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公司不养闲人,别以为是第二大股东就能懒散,让你当副总裁,那是看在我孙儿的情份上,但是不代表我真的认可你这个人。你有本事就拿出来亮亮,堵上大家的嘴,否则,你就自己辞职!”
翁老爷子这回也是认真的,他认定桐一月只是虚有其表的弱质女流,他就是要看着她知难而退。
翁静楼和翁玉芳不服气啊,怎么桐一月就成副总裁了?地位一下子提高那么多,他们无法接受。可是,翁老爷子显然主意已定,再说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还有更劲爆的在后头……
“翁冕……”翁老爷子话锋一转:“我宣布,总裁一职,由翁冕继任,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尽快将公司眼下的困境解决,如果谁不配合还在这种时候添乱的,就别怪我不念老臣子的情义了。”
最后那句话,明显透着警告,每个人心里都不由得一颤……老爷子真是目光如炬,知道公司最近有人暗地里不安份了,只是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算是给了面子。
翁冕长长地吁了口气,俊秀的面孔上露出一抹释然的表情……爷爷终于肯将总裁之位交给他,母亲的心愿达成,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翁冕收获了惊喜,终坐上高位,告别了“副”字,而桐一月也适得其所,成为副总裁,身份地位都有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员工,她能做的事情,能获得的人脉资源,都将会一一实现。
刚才的一场闹剧结束,翁老爷子离开了,翁静楼和翁玉芳也气得甩门而去,其他的人更是闪得很快,只有藤秘书还对桐一月很客气,毕竟这位副总裁以后就是藤秘书的上司了。
田律师今天的使命完成,也告辞而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翁冕和桐一月两人。
桐一月平静的目光看着翁冕,淡淡地说:“恭喜你,当上了总裁。”
翁冕微微眯了眯眼睛,轻轻一叹,修长的身躯坐在了椅子上,此刻他竟看起来有一点忧郁。
“以前我也以为,当上总裁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很开心,但我现在却没有预想中的感觉,只是想着跟我母亲有所交代了。到是你,让我刮目相看,竟然能放弃总裁的位子,甘愿当副总。”
桐一月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隐约的落寞,但她也没有追问。
“以我的能力,目前还不适合当总裁,就在副总的位置上好好磨练一下再说吧。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翁老爷子没有将翁静楼培养成继承人?”
翁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翁静楼,实力不济,却还相当狠毒,他以前做的有些事触犯了爷爷的底线,他以为爷爷不知道,实际上爷爷是有所怀疑的。所以不管翁静楼怎么表现也好,他都不会成为继承人。”
这番话有点冷酷,但却是事实,桐一月总算是明白了。
桐一月眼底闪过一道光亮,朝翁冕伸出手,爽朗地说:“总裁,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翁冕不动声色,但其实心底有一丝隐约的悸动,握住了桐一月的手,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有需要的地方都可以问我,你新官上任,底下的人必定诸多意见,希望你能扛得住。”
桐一月清亮的眸子里露出感激:“谢谢,我已经做好打仗的准备了,到时候会麻烦到你,希望你别不耐烦就好。”
“……”
桐一月或许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翁冕这样和谐的相处,他对她的帮助,她都记在心上,也使得她改变了对翁冕的看法,突然间有了一种交到新朋友的感觉。
桐一月正式成为龙庭集团的副总裁,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迅速发酵了,一夜之间,关注翁析匀事件的人们都被这消息给惊到了,舆论一片哗然。
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每天也是会看新闻的,虽然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能看懂几分。
此时此刻,后院的草坪上,一个树洞前边,有个清瘦的女人在看报纸,当看到关于龙庭集团的新闻时,她眼里原本浑浊的眼神都变得清晰了很多,尤其是看到“翁太太以第二大股东的优势成为集团副总”……
这女人狠狠地攥着报纸,眼里全是阴狠毒辣,她恨透了桐一月,她不明白为什么桐一月能当上副总?
不过不要紧,她就快要从这里出去了,她不会让桐一月好过的,她隐忍了这么久,为了就是那一天的到来。她等着看桐一月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好死不活的样子……
空荡荡的别墅,在寒冷的天气里显得越发萧条、沉寂,犹如一潭死水般没有波澜,没有生机。
没有了夏日里的姹紫嫣红,如今只有一片衰草哀黄,原本还有一些长青植物也因为没人打理而变得萎靡不振,就像住在这里的人那种死气沉沉的精神状态。
这里曾是一座漂亮的城堡,是桐一月和翁析匀一家子的乐园。可是,自从他出事之后,别墅就被笼罩上一层愁云惨雾,仿佛每天都有乌云盘旋在上空不曾散去。
卧房里,没有桐一月的身影,那她明明是走进了这屋子的。
只因为,她没有睡在床上,而是进了衣帽间里藏着的那一处密室里。
她像翁析匀以前那样,孤独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就钻进这小小的空间里,躺在那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沙发上。
没有他在身边,她就渐渐地活成了他的样子,这也许就是爱的另一种体现。
她不但时常在这里休息,她还变得像他一样的爱喝那种牌子的咖啡,用他以前的专用电脑上网……密码都被她猜到了,竟然是她和孩子的生日加在一起的数字。
她甚至会穿着他的睡衣……
这些,都是桐一月有意识的,但同时也是无意识的行为,都只因为太想念那个人。
浓烈的思念得不到实现的时候,在身体里只会发酵成一种苦涩的汁液,慢慢的一点一点浸透进每个细胞……那种痛苦和无助,叫做,生不如死。
想一个人想得快疯掉,却偏偏见不到甚至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可以将一个人的意志都压垮。
桐一月在面对翁家那些人的时候,她必须坚强,可是一回到这里,这个充满了回忆和爱的地方,对她来说却是煎熬,她就时常一个人躲起来痛哭。
眼泪好像流不尽似的,刚刚止住了却又因为梦见他,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想起那残酷的事实,她的泪水就会更加沸腾汹涌。
梦里的他,是坐于云端的神祗,俯视众生,无悲无喜。但即使这样,她能远远地看着他,知道他平安活着,那也是好的。
梦醒了就会陷入另一个极端的落差中,心情低落到谷底。
桐一月最近的每一天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她能确定的是,只要出了这个屋子,她就要将脆弱都收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尤其是翁家那些。
刚从卧房出来,罗嫂就上来了,看着桐一月那苍白的脸色,罗嫂也是有些心疼的。
小心翼翼地说:“今天是翁先生的三七之日,我们要不要……”
“罗嫂!”桐一月神色一凛,制止了罗嫂再说下去。
“别胡说……现在还没有关于他的消息,怎么能说三七之日呢。”
罗嫂赶紧地点头:“是是是,我失言了。”
桐一月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其实心里已经是痛得要命。她不想听到什么三七之日,那是人死了之后的说法,可是在桐一月心里,一直都存着一点幻想,只要没找到他的尸体,她就不会说出“死”字。
这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桐一月就是靠着这样才能撑下去的。
准确地说,今天是翁析匀出事后的第21天,假如是认定他死亡,那便是“三七之日”。
桐一月刚才虽然不同意罗嫂的说法,但她心里是有打算的,今天这个日子,她除了某个地方,哪里都不想去了。
这别墅里的保镖依然是存在的,虽然翁析匀出事了,可这些保镖每天都在继续着保护的工作。
因为翁析匀给这些保镖的酬劳都不是一个月一个月的结算,而是在聘请他们时就先支付一笔可观的数目,之后每半年再付一次。
昂贵的费用,是保镖们忠于职守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翁析匀对他们的赏识,他们对翁析匀人格魅力的折服。所以现在保镖们还继续留在别墅保护桐一月,各司其职,没有半点混乱。
这不得不佩服翁析匀识人的眼光精准以及他管理手下的方式不仅是物质上的,更有精神层面上的。是会让这个人打从心底里愿意为他所用,为他做事。
薛龙以前就是翁析匀身边最显眼的一个保镖之一,可他现在不在这里。还留在别墅的几个保镖当中,有一个叫程松的,暂时成为组长。
桐一月现在要出门,程松带着两个人跟随,他自己开车,桐一月坐在后座。
以前,桐一月出门其实也都是有保镖在暗中保护的,只是那时候翁析匀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没有让保镖们明目张胆,都是在暗处的。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翁析匀出事,幕后黑手还没找到,加上桐一月现在是公司副总,她的自身安全就更需要重视。
程松是翁析匀五年前才聘请来的,虽然不像薛龙那样来的时间长,但这个人做事很靠谱,特点是很老实本份。
程松话不多,只是问了桐一月要去哪里,便遵从吩咐将车子开过去。
东南沿海城市的冬季,跟别的地方有些不同。有时或许在1月份的时候还会艳阳高照,可一旦遇到冷空气来袭,就会造成很大的温差。
有可能昨天还穿一件单衣,今天冷空气一来就穿防寒服了。
这又是一个冷空气来袭的日子,昨晚天气预报还有台风预警,此刻,海边更是呼呼地刮着寒风,吹起沙滩上的细沙迷眼,使得这一片空间都成了灰蒙蒙的。
风在呼啸,带起飞沙走石,打在人的皮肤上还会有点发疼。
台风预警的天气肯定不会是蓝天白云的,就眼下这样,天边黑压压的云朵如同化工厂烟道排出来的滚滚浓烟,将原本碧绿的海水都映出满满的灰黑,像是墨汁倾倒进去一样。
乌云逐渐吞噬天空残留的白,仿佛随时都要塌下来……
可就是这么恶劣的天气里,海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上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将脖子和脸部都遮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
即使这样也还是会冷得瑟瑟发抖,她站在岸边,这空空的岸头本该是停靠着一艘豪华游轮的……
“少奶奶,您一个人在这儿,我们不放心。”程松眉头皱得紧紧的,憨厚的汉子,一眼就能看到他心里的担忧。
桐一月没有回头,干涩的声音说:“我没事的,让我安静一会儿。你们去车上等我吧。”
“这……少奶奶,您看这天气太糟糕了,台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的,您还是别待太久。”
“我知道。”
程松心里暗叹,也只好回到车里去。
桐一月来这里,就是在找虐。虐自己那颗血肉模糊的心。
那天发生的一切,游轮爆炸时的惨状,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站在这儿,桐一月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一片火光,耳边只有爆炸的巨响。
她像木偶,任由寒风几乎将她这纤细的身子吹倒,滚烫的泪滴从眼眶里一出来就被吹散。
没有哭声,但却更让人感到悲怆。她不是不想嚎啕大哭,而是她从醒来后每天哭泣都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现在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望着海上。
身后十几米的地方就是程松和另外两个保镖坐在车里,他们没有下去,是为了给桐一月一个独自悲伤的空间。
就这样眼睁睁盯着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没有动静,可对保镖来说,其实是很枯燥的事情。
两个保镖不由得小声嘀咕着……
“她这么下去会不会真的疯掉啊?”
“我也这么觉得,太惨了。”
“哎,这世上怕是再难找一个像翁析匀那样的雇主了,真希望他没事。”
“希望是希望,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几乎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之所以还没找到尸体,那多半是因为被炸掉后沉到海底太深了。”
他们言语中也尽是惋惜和遗憾,只是听起来未免太糟心。
程松两眼一瞪,严肃地说:“行了,你们别乱讲!”
两个保镖见程松不悦的表情,也就闭口不再多言,过一会儿又说要下去找地方小解。
“这附近没有公厕,你们要去小解也不要走远,找个树下解决了就当是给树施肥了。”程松还不忘吩咐一句。
“知道啦,不走远,工作第一嘛。”
“你们明白就好,快去快回。”
两个保镖下去了,程松又独自盯了桐一月一会儿,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老家打来的。
这通电话很重要,是程松的奶奶从乡下打来的,他难免就会分心……另外两个保镖都还没回到车上,还在慢吞吞地朝这边走来。
程松打完电话,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桐一月所在的地方,这一看,程松大惊……人呢?去哪儿了?
程松惊骇,猛地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见到两个保镖在不远处,程松提高了声音喊:“快过来,出事了!”
桐一月不见了,刚才还在的,发生了什么?
程松脚底狂奔,心里却在哀嚎……难道桐一月跳海自杀了?
桐一月先前是站在岸边的,那里原来是停靠着翁析匀的私人游轮。可程松一个不小心没盯紧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怎不让人恐慌。
三个大男人站在岸边,一个个惊魂未定,这海水看起来很平静,谁知道桐一月是不是跳下去了?关键是天气恶劣,能见度低,如果桐一月真的跳海了,现在去救都恐怕来不及。
“糟了,这下可怎么办?”程松心急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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