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皮棺材小心翼翼的推进去,可是等我爬上来的时候,迟迟不忍填土,薄薄的一层土,却像生死两重天,土一填,我就再也见不到五叔了。
“五叔,你一路走好;;”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自己,慢慢填平了五叔的坟,简单摆上些供品,又郑重磕了三个头,五叔入土了,我只觉得说不出来的累,跪在坟前,鼻子一阵阵发酸。
到了黄昏的时候,我才从族坟回到家,米婆把家里的零碎都帮我收拾干净了,看见我从坟地回来,赶紧就问:“你五叔下葬了?”
“埋了。”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想着五叔临死前交代过,要我赶紧离开石嘴沟。可我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想来想去,心里也渐渐通亮了,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并不是离开石嘴沟就不能活了。想到这儿,我抖擞精神,随即站了起来,抬头一看,米婆坐在院角那边,估计也在想什么事情,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一个人又是摇头,又是嘀咕,老神在在。我想着米婆那么大岁数了,又受了些伤,所以打算把她送回小岭坡。
“米婆,我送你回去吧。”
我站在屋门边一喊,米婆没应声,我又走近两步,米婆像是骤然惊醒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对。我对这些细节还是比较敏感的,一下子看出来米婆的异常。
“米婆,你怎么了?”
米婆不肯说,只是摇头,可是她越不开口,我就越觉得事情不对路,索性蹲在米婆对面,刨根问底的追问。说实话,米婆对我可能本身就有种隐隐的畏惧,这样三番五次的追问,米婆也有点受不住了,几次欲言又止。我揣摩着米婆的表情还有语气,觉得她好像是看出些什么。
“米婆,现在没有外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道:“石嘴沟就剩我一个人了,可陆家的门匾不会倒,天塌了也不是大事。”
“孩子;;孩子;;有的话;;”米婆很紧张,不知道是回想到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她还是非常小心,仿佛唯恐有人偷听到我们的交谈,起身让我回到屋子。那样子,活脱脱就像是藏着什么惊天大事。
“米婆,现在放心了吧,有什么话,你跟我说说,要真的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我绝对不会外传。”我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又给米婆倒了茶,她明显心有忌讳,我想知道内情,却不敢逼的太紧,只能慢慢的套问。
“我是看出些事情,可我;;我不敢说啊;;”米婆的语气里一下子冒出哭腔,哀求一般的道:“一旦说出来,我就活不了了;;”
一听米婆的话,我就皱起眉头,昨天夜里那么紧张危险的气氛,都不见米婆这样害怕,现在就问了一句话,她却打着哆嗦。看着米婆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感觉她可能真是怕的厉害,心头顿时一软。毕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赶着山路来给我家帮忙,尽管我很想知道隐情,可我不愿让米婆如此作难。
“米婆,要是真不能说,那就当我啥都没问,没事的。”我换了语气,宽慰米婆道:“昨晚那么大的事都挺过来了,还能有啥?你歇歇,我送你回小岭坡。”
我的语气一变,也不再急着追问米婆,米婆的神情轻松了一点儿,她迟疑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破败不堪的屋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孩子,石嘴沟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有啥打算?”
“五叔跟我说过,人这辈子,除死无大事。”我勉强笑了笑,五叔刚刚入土,我还不能彻底适应这个事实,米婆一提起来,就勾动了我心底的哀伤,我低下头,不肯让米婆看见我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俩肩膀扛个脑袋,该咋活就咋活。”
“可怜娃;;”米婆深深叹了口气,眼神里都是不忍,她开始犹豫了,吭吭哧哧的想要说什么,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我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对我吐露实情。
“米婆?你;;”我本不想再为难米婆了,可是见她犹豫,又忍不住问道:“有啥要说,你就说啊;;”
“孩子啊,不是我不肯说,这一说;;”米婆的眼神里又出现了恐惧,结结巴巴对我道:“孩子,你五叔;;你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