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暗中和我较劲,我不开口,对方也不开口,我刚说了一句话,那边马上有了反应。一种很奇怪的叫声顺着话筒传入耳中,我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但我能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的声音。
“咩咩;;”
这种很奇怪的叫声清清楚楚的再次传来,我不再说话,凝神分辨着声响。我能感觉到,那一定是什么东西在叫,然而叫声却模棱两可。尽管还看不到发出叫声的东西,然而声音丝丝入耳,听的人心里一层一层发毛。
“什么东西!”我听着听着,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到头顶,忍不住对着话筒喝道:“出来见见!”
“咩;;”
话筒又传来一声诡异又奇怪的声音,我听得出,这叫声里好像突然包含了很多可以解读的情绪:嘲讽,蔑视,挑衅;;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叫声戛然而止,所有的声响连同微微的杂音齐齐中断。
指挥所里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在举着话筒的时候,我已经用尽全力去感应周围的一切,却一无所获。回想话筒里那渗人又神秘的叫声,我的第一感觉认为那可能是一种警告,发出叫声的东西知道我进入了地下,或许在告诫我不要再走半步,立即退回去。这样一想,我觉得叫声好像没有太多的恶意。
但反过来一想,神秘的叫声又很可能是一种诱惑,人的好奇心是最容易被撩拨也最容易发作的东西,有一种人,明知事情可怕,却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非得亲眼看看谜底才罢休。
很不凑巧,我就是这样的人。
“赶尸家出身,死尸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会害怕这些鬼玩意儿?”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又把装铁盒的包袱紧了紧,左右看了一眼,抬脚离开指挥所。
我仍旧朝前走,当时在封洞之前来不及逃出去的日本人毕竟是少数,离开指挥所之后,就没再发现日本人的尸体。剩下的这一小半路,走的战战兢兢,身体和神经都是紧绷的,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然而走了很远,屁事没有,憋的人非常难受。
我暗中算了算,根据旱烟袋老汉提供的信息,这条地下主通道快要到头了。
果然,当我从通道中一块小小的洼地翻身走上去的时候,前面的地势一下子扩展了很多倍,当年,日本人就是挖到这里,感觉有戏,所以扩宽了作业面,撇开民夫,靠工兵干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月。这个工作段对民夫来说完全是隐秘的,旱烟袋老汉他们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日本人在搞什么。
一翻过洼地,我就嗅到一股气味。地下通道是封闭的,没有对流,气味飘动的非常慢,有些气体比空气重,如果没有外力影响,就会一直贴在地面。这股迎面而来的味道很难闻,又潮又臭,但我却知道,这是死尸堆积在潮湿的地方慢慢腐烂后产生的气味。
气味相当难闻,我刚捂上鼻子,前面不远的地方,轰的暴起一团蓝幽幽的光。就好像成千上万颗蓝色的火星在半空流动漂浮,时明时暗。一看到这个,我随手捏住一把血米,因为这一大团蓝幽幽的光,是磷光。
这么大团的磷光让人心悸,因为平时在坟地里看见的磷火都是星星点点的,而眼前的磷光一闪一大片,除非是那种埋了成百上千人的万人冢里,才会聚集如此规模的鬼火。
蓝光在头顶慢慢的变幻悬浮,光芒并不耀眼,可是借着磷光,依然可以看见光团的下面,是堆的和小山一样的骨头。腿骨,头骨,肋骨;;就好像很多人死在一起,骨头又被拆了堆成了骨山。
我一下子恍然,难怪一路上都看不到半个民夫死尸的影子,所有的民夫,全被带到这里杀掉了。按道理说,这么多人被活活打死,那怨念几乎要充斥满整个地洞,可我连一丝怨念也感觉不到,这是个很反常的现象,连我这种赶尸世家出身的人,一时间也捉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咩;;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一声怪叫从骨山后面幽幽传来,一瞬间,浑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竖起,我听得出,这声怪叫,就是老电话机里传出的声音。
卡啦;;卡啦;;
一颗头骨从骨山上滚落下来,骨碌碌的滚到脚边,我一脚踩住它,抬眼望去。骨山最边缘的几根骨头在动,闻声分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绕过骨山,朝这边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