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我眼睁睁看着五叔被拖到了视线的尽头,尽管浑身无力,胸膛的一口气却瞬息间冲出了喉咙,狂吼了一声。
一声狂吼之下,我的身子突然就能动了。唰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可是眼睛睁开的同时,眼前的噩梦消失,五叔不见了,白小孩儿也不见了,我正躺在小屋地面一张草席上。
“孩子,你醒了。”米婆坐在我脚边,看到我醒过来,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刚才,是不是梦魇了?”
“五叔呢?我五叔呢?”我被之前那个噩梦吓怕了,不顾浑身酸痛无力,手脚并用的从草席爬到床边。
那果真只是个噩梦。五叔的遗体还在床榻上摆着,我脸上全是半干的汗水和泪水,堵在心口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然而,再转念想想,这实在没有什么可庆幸的,五叔死了,难以复生。
“孩子,喝口水吧。”米婆也被黄有良重创了。醒的比我早,但她毕竟上了年纪,估计是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端了碗温水给我。顺便又和我说了说她苏醒之后的事,米婆苏醒的时候,天已经发亮,小马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黄有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醒来的一刻很安静。
“米婆。我想问问,那个黄有良是你们小岭坡的人,他究竟有什么道道?”我端着水却喝不进去。总觉得这事不问清楚的话,心里就和扎了根刺一样。
“若是知道他有什么道道,当初我就不用大老远的让人请老五兄弟过去帮忙了。”米婆摇摇头,道:“孩子,你们石嘴沟的事,外人怎么会知道?
我很失望,又有点沮丧。可米婆没有说谎,石嘴沟没有外人,米婆常年住在二十里外的小岭坡,五叔临死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猜的透。
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又望向五叔,五叔的脾气,我很清楚,他比较直爽,不是那心机深沉的人,心里基本不藏什么事,可这一次,他显然是憋着什么隐秘过世的。人都死了,再想追问什么,已经来不及。
“孩子,莫想了。”米婆看我愣愣的出神,就在旁边劝道:“千里太行山,刨不到底的事太多太多了,要是这样死着心眼去想,一辈子都想不通啊;;”
“是想不通;;”我嘴里又酸又苦,说不出的憋屈,五叔一死,曾经在太行山几盛几衰的石嘴沟,算是彻底没落。我从小跟五叔长大,他去世,对我来说就和死了爹一样。我端着碗,不知不觉间,眼眶里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碗中。
米婆是过来人,知道我现在这样的情绪,即便再劝也没有用。所以她不再多说话,就陪我默默的枯坐。过了好半天,才诺诺说道:“陆家小爷,不要怪老婆子我多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事已经出了,再难受能有甚么用?你还年轻,日子还是要过。旁人劝你甚么,你听不进去,人啊,总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明白。”我抬起头,心里其实很感激米婆,虽然她没帮上什么大忙,但临危还一个劲儿的让我先逃走,这样的心,难得。
我和米婆枯坐了很久,心里算是略略想通了,五叔去世,我悲痛欲绝,可总不成自己也跟着五叔一起去死,日子总得过下去,既然要过,就要好好的过,自己迈过自己这道坎。想到这儿,我揉揉眼睛,起身把屋子简单拾掇了一下,门窗都破了,一时半会修补不好。按照山区里的规矩,家里有人过世,要在家里摆灵堂,遗体过了头七再下葬。可家里连棺材都没有,现在这天气,尸首摆放两天就开始**,非常时期非常行事,五叔的丧事,只能将就将就了。
我找了几块薄木板,拼钉出一个简陋的棺材,又拿一领新草席,把五叔的遗体裹起来,小心放进棺材,用板车拉上棺材,,一路朝我们石嘴沟陆家的族坟走去。族坟距离住处很远,当时,我还很年轻,可是拉着五叔的遗体,我感悟颇多。五叔死了,好歹还有我收尸安葬,将来如果我也死了,还有人会把我埋在族坟里吗?斤吉斤巴。
石嘴沟的族坟埋的都是历代陆家人,从小开始,每年都要来这儿祭祖,地头很熟。我慢慢的走,拉着五叔的棺材走到族坟边儿,陆家人丁稀少,也没有什么亲朋旧故,丧事完全从简,我挖了坑,把薄皮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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