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心中一动,随即便笑道:“秦兄不会以为现在天下不稳了吧?”
“虽未乱,亦不远矣。”秦该呵呵一笑,叹道:“蔡京行荆公事,但是却事事皆误,那青苗之法本是极好的法子,而今行来,百姓无不怨声,而免疫之法的免疫税被提高了十数倍,让人不敢相信,这样的政令之下,如何能让百姓得安?“
“不错,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花石纲’。”齐偍这时接过话来,朝着王贤说道:“其实我和秦兄从苏州过来了,苏州本是江南大富之郡,但是安了一个应奉局在那里,现在正堆积花石,收集奇珍异宝,准备十月运到汴京去,给那昏君用!”
王贤微微一动,这花石纲之事他已经知道了,而且金陵这边也有人开始收集,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祸,此时听到齐偍说起,他才点了点头道:“这个花石纲的确是害人,我听说苏州百姓们都开始不满起来,而那个朱勔更是极为厚颜,苏州的知州何定也向我说起此人,霸道无比,但又不能得罪他,实在是极为可恶。”
秦该冷笑道:“他只是觉得可恶而已,但是寻常百姓,或是一般人家,都是遭起殃来,早些日子,我就听闻这个朱勔和当朝宰相蔡京关系密切,后来我才知道那皇帝也很喜欢这个无赖,因为皇帝要建那十几个新宫殿,所以就让朱勔多运一些奇花异草,而朱勔趁机建议设立应奉局,要年年上供,君臣之间,就做这些勾当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王贤却像是耳边风一般,呵呵一笑地说道:“秦兄你也莫要太生气了,这个朱勔如此无赖,早晚不得好死!”
“就是就是,这个朱勔定然活不长。”齐偍狠狠地说道:“早晚会身首异处!”
王贤一笑,然后沉吟道:“如今天下的确不是很太平,其实原因甚多,但最重要的就是朝廷开始加重税赋了,蔡京所行的事情,主要就是看重了钱财,为了充盈国库,他行驶之法都变的有些过急起来,赋税被他加了许多,这也是动荡的最根本原因。”
“王兄说的十分有理。”秦该想了一想,才道:“加税历来是朝中大忌,百姓们本已经苦不堪言了,如此加税,难怪要乱起来。”
“蔡京想完成的事,其实也是王荆公所想完成的事,只不过他做的有些狠,手段也更是多样。”王贤叹道:“我听人说,那个太监童贯,已经被授予西北监军,带着数十万的大军开始镇守西北,想完成神宗皇帝、哲宗皇帝没有完成的愿望,开边扩土,恢复失地。”
齐偍“哼”了一声道:“这便是他们的一个梦罢了,他们想开边,却不知整修军纪,一直在想着靠钱来养兵,使得兵士们越来越肥,却不会打仗,而那个太监,哼,我还真不相信太监可以领兵打仗,收复失地,做梦去吧!”
“这个童贯还是有些本事的。”秦该沉吟道:“他出自李宪的门下,而那个李宪也是个太监,就是西北监军,而且颇有战功,童贯和李宪多年,也亲历战场,对其中的山川水势极为了解,所以皇帝任命他为西北监军,也很是合理,只不过若要收复失地,那还远远不够。”
王贤对这个“六贼”之一的太监并没有什么好感,此时只是一笑道:“这个太监就算有些本事,却也打不过那些将军们,只不过长期在皇帝面前,时不时显摆一二,让皇帝惊讶起来,以为有大才,所以才得到那个监军之位罢了。”
秦该闻言笑道:“此言极是。”
王贤想了一想,又道:“不过现在天下虽然有些动荡,却远远没有到乱的时候,秦兄以为如何?”
“其实乱世将临了。”秦该语出惊人,让王贤惊讶万分,他慢慢解释道:“其实从熙宁之时,就埋下了祸根,那时候朝中官员都知道天下虚耗极重,国家空虚,百姓入不敷出,于是皇帝和大臣们都开始找出路,但是他们找的出路确是王安石的新法。”
“若王安石的新法慢慢施行,也是很有用处的,只是新法推行极快,而后又开始了朋党之争,互相争论不休,这天下越来越坏下去了,而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内部之事,脑中都还是想着开边,眼睛都看着陇西之地,每年所耗的军费何其多?以至于如今百姓哀声不绝,饿死之人年年都有,你说如此下去,乱世不是近了吗?”
不得不承认,这个秦该的眼光很是犀利,而且所说的很有道理,如此下去的话,过不了多少年,自然会像历朝历代的那样,产生农民起义,天下大乱,四海不定。
“秦兄之言极有道理。”王贤微微一笑道:“只是秦兄并未想到那大宋之外,还有一些不稳定的外族,如果朝廷可比成虎狼,那外面的那些就是可食虎狼的巨兽,上有契丹,西有党项,还有青唐、安南诸族,对了,秦兄你可曾听过女真族人?”
秦该一愣,摇了摇头道:“并未听说。”
“我听说过。”齐偍想了想才道:“据说这个女真族是在那遥远的北方,也是一大群部落组成的,不过也像其他外族一样,臣服于契丹人。”
“这个女真族是一群很可怕的人。”王贤轻声说道:“他们生活在穷山恶水之中,所以三岁小儿便可以拉弓射鹿,马上功夫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熟稔,又极为耐饿,竟可以三日不食,而最可怕的是,他们极有组织性,军士们上下有别,从未有不尊军法之事,你说这样的一群外族,可怕不可怕?”
秦该和齐偍闻言都是大为惊讶,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实在太可怕了,毕竟训练有素而且层次分明的一群人,只有少数,便可威慑群雄,昔年契丹之主阿骨打便是如此,他的兵士并不多,然而极强,所以上至渤海,下至幽云,都是无敌于世。
“王兄说笑了吧,如此一群人,又怎么会臣服在契丹人的脚下?”秦该想了一想,随即又道:“而且我们也从未听说过。”
王贤微微一笑道:“利器总是藏于暗布之中,等到明白以后,就已经晚了,契丹现在就是如此,还自以为无敌于天下,事实上,亡之不远!”
秦该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竟然有此外族,看来幽云之地是要不回来了。”
王贤冷笑道:“还要幽云,我觉得,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大宋的半壁江山又要失去一半了,那汴京就要搬到杭州了。”
秦该和齐偍闻言一惊,而后才笑道:“王兄你太过多虑了,虽然外族强悍,然而一人又可当十人百人吗?契丹太后昔年扬言要踏平中原,可还是连连败北,不得已结下檀渊之盟,更何况,我大宋有黄河天险,外族的那些人都是生于大山树林之中,能骑马,却不能上船。”
王贤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样说秦该诸人也不会相信,事实上,如果大宋当时有人能够明白这点,那也不至于丢了黄河,又丢了中原。
诸人说了好一会话,秦该这才告辞而去,王贤怎么留都留不住,却也知道他们还要在金陵留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定然会再过来的,便只好送他们出去。
待他回到亭中,细想方才说的话,不由有些感叹,这个大宋的确是离乱不远了,特别是江南和福建诸地,这里是富庶的地方,是田产最多的地方,但也是被剥削的最为严重的地方,蔡京行政事,完全不利于江南一块,又加上花石纲,这里不乱才怪。
他猛然摇了摇头,大宋不能乱啊,乱了以后,那又如何可抵御那外族南下?
大宋的内忧外患,可别在一起爆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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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将尽,王贤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处理的事情很多,但是江宁府官吏也是很多,所以分派下去,各自负责便可,只是他在调阅旧卷宗的时候,猛然看到很久以前的一份案件,让他发起愣来。
这其实就是他失踪的案卷,当时王安石去世便有一大半的原因在此,而这案件也写的十分清楚,但是最后的结局却让王贤有些不明白起来,这上面是说自己被一个女子抱着投河而死,事实上,他是被“娘”抱着,一直到了辽国,到了草原,这上面的就以此结案,难道是错了不成。
而且他也终于弄明白“娘”的身份来了,果然是明教,看来自己和明教极有渊源,在刚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和他们打过交道了。
他把这个卷宗暗地里收了起来,放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算是留了一个纪念。
做了知府之后,和朝廷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了,朝廷诸部经常有公文送过来,而蔡京也时有书简寄给他,半是问好,半是公事。
而这几天,因为对夏国又开始用兵,王贤为筹粮之事忙的不可开交起来,因为新粮还未下来,而旧粮都已经用光,他虽然无奈,但还是着人收集粮草,以到那所订的额度,送交到北方边关。
夕阳渐沉,晚霞消散,王贤这才站起身来,把这些书册推向一边,然后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慢地走了出去。
府衙诸官吏也开始回去了,此时见到王贤,都连忙在旁行礼,而王贤只是点头而过,他在后堂之中,脱下大红官服,然后就从侧门走了出来。
金陵的傍晚还是极为热闹的,这些街道的路很宽,来来往往的行人四处走动着,依稀也是可见那灯火微闪。
而走了一会儿,就可来到另一边,这是金陵的闹市,其中酒楼林立,四周一片翠绿,王贤轻轻一笑,便走进一家酒楼,直接上了三楼。
这酒楼名曰富贤,虽然和王贤都带一个贤字,但是并无瓜葛,它很早就已经在金陵城了,而分三层,最上面的三楼是包厢,王贤上去之后,轻轻敲响一间房门,便听到屋内有人问道:“是谁?”
“是我。”王贤咳嗽一声,随即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便见到黄宽正立于门前。
他眼光微微一扫屋内,却见到这屋子内正有三个人,而其中一个便是许久不见的赵万宝,不由笑呵呵地说道:“一宝兄,你到了金陵,却不明说,要不是我看到你留的字条,还真不知你过来了。”
赵万宝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不是不敢暴露身份嘛,对了,这位兄弟是?”
“哦,他叫黄宽,是我的亲信。”王贤呵呵一笑道:“我昨日接到你的字条,便命他带人于你们接应,你们也算认识了吧。”
“认识认识了。”赵万宝看了一下黄宽,然后一笑道:“你的这位亲信不苟言笑,但是做事很认真,我亮出身份以后,他还犹自不信,直到我亲自说出你的名字和以前事情来,他才答应带我到这酒楼与你见面。”
王贤笑道:“黄宽的确是太过犟了点,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对了,这位是赵焱,我见过的,不知这一位又是何人?”
“在下姓陈,因在族中排名十四,所以就叫陈十四。”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微微削瘦,此时笑呵呵地说道:“在下早听赵万宝和陆行儿两位兄弟说起王兄,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在此相逢,实乃三生有幸。”
王贤笑道:“陈兄客气了。”
一直在旁边的赵焱此时笑了起来道:“王兄,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知府了,这做官也太好做了吧。”
王贤闻言哈哈一笑道:“是啊,不如赵兄你也去做做官吧。”
“哼,做官有什么稀奇的。”赵焱满不在乎地说道:“等到以后,我做大将军,打死你们这些做官的。”
王贤一愣,却听到赵万宝怒声道:“闭嘴!不是早叫你不要说话了吗?”
“臣贝勿怪,这个孩子自幼好动,而且不知道什么礼节,所以就好胡乱说话。”赵万宝满脸歉意,又瞪了瞪赵焱。
王贤一笑道:“赵兄性格爽朗,我哪里会怪他,呃,对了,一宝兄,你这次来到金陵,又如此的隐蔽身份,是想做些什么事吗?”
赵万宝沉吟道:“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情要来求臣贝你的,但不知该不该说。”
“哦?”王贤不解地说道:“一宝兄但说无妨。”
“臣贝,你也知道福建征粮之事了吧。”赵万宝道:“这些年来,福建一直被朝廷当作粮仓,而今年更是如此,竟然征粮无数,百姓们的余粮几乎都被搬完了,这事让福建诸地都是大为不满,你可曾听过?”
王贤愕然地说道:“征粮?实不相瞒,我现在也为征粮之事发愁,朝廷因为要支援开边之事,所以紧急筹粮,而派给江南一代的额度都是太大,如今新粮未下,实在难以筹集,我这些日子正是发愁呢。”
“是啊。”赵万宝摇摇头叹道:“如今征粮,真是让百姓们大为遭殃,我所过之处,都是哭声一片,所以我这次过来,便是想请臣贝你上奏皇帝,把这实情说上一遍,就说征粮应当缓上一缓,等到秋收之后再筹集也是不迟啊。”
王贤苦笑道:“一宝兄你是不知道这官场之事,这筹集粮草并不是皇上一个人所能做主,而是枢密院会同户部管辖,而且皇上正想着开边之事呢,如果此时上奏说缓征粮,那不仅我这乌纱帽难保,那帽子下面的头颅估计也保不住了。”
赵万宝惊道:“难道真要把百姓们饿死吗?”
“是啊,所以我在发愁。”王贤有些无奈地说道:“公文催的很急,说边关危急,我不得不派人去筹粮食,但是百姓们又不能不吃饭,真是两难。”
“臣贝,你觉得这种鱼肉百姓,不论黎民生计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赵万宝长叹一声说道:“以往百姓们种一年之田,还有粮食堆满粮仓,而现在的百姓们种一年的田,连饭都吃不上几顿,饿死者不计其数,如此天下,真是所谓的天地不仁!”
王贤心中一动,面色却不变地说道:“的确如此,无论如何,受苦的还是百姓。”
“臣贝,你少年便有志向,如今得居知府之位,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但是却如此明理,实在让人佩服。”赵万宝看了一下王贤,又道:“只不过这朝廷之中太多奸臣贼子,就算你他日进了朝堂,恐怕也难免会像卫青诸人,遭到奸人的暗箭啊。”
王贤忽然一笑,然后道:“一宝兄,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了,这里并未有旁人,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就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赵万宝诸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他笑道:“我就知道臣贝聪明,不错,这里并无旁人,也不需要打些哑谜,方才让臣贝你笑话了。”
王贤只是微微一笑地看着他,心中却是想着他们几人的目的。
赵万宝这几年好像都是在福建一代,如今又到了江南,到底是有什么目的,那个神秘的明教又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其实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请臣贝和我们圣王见上一面。”赵万宝小心翼翼地说了这一句话。
王贤惊道:“圣王?”
赵万宝点头说道:“我们圣王早就想见一见臣贝了,但是又怕臣贝你不愿意见他,所以就派我们几个来向臣贝打听一下,问上一问。”
王贤心中一动,这个圣王应该是明教的头头了,他想见自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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