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老尼又偷偷侧头窥来。
看来并不是小昭多心,任仁瑷不自暗暗担忧起来,毕竟此行目的不可对人言,宁可空手而归,亦不可使人生疑,若是惹来是非议论,自己这一干人尴尬事小,万岁爷的声誉可容不得半丝闪失。
任仁瑷有了主意,便欲打道回府,轻声道:“相公,今日便到这儿罢,咱们回了。”
王二早就转得不耐烦了,任仁瑷之自是大合吾意,只是这厮惯了油嘴,心里巴不得拔腿便走,口上却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才多一会儿,就没了精神?明儿个可别又大清早的来催人了。”
任仁瑷识他也不是三天两日的,自是懒得理会,“是啦,是啦,都是我的不是,王二爷。咱们可以走了没?”
王二小哼哼两声,这才摇头晃脑道了句“起轿~老爷我回府了~”
若是冯宾茹在,少不得会挨上一脚,任仁瑷只是笑笑,眼神中尽是温柔,倒似母亲瞧着顽皮孩儿一般。
那扫地老尼见三人意欲离去,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快步而有略显慌张地迎了上来,单臂施礼宣了声佛号道:“三位施主,请。。。。。。请。。。。。。请留步。”
口里说“三位”,眼光却是盯着王二一人。
三人只得停住,合手还礼,王二道:“师太有何见教?”
老尼犹若未闻,只是目不转睛定在王二身上,喃喃自语不知念叨着什么,显得神情有些恍惚。
近得跟前,才发觉扫地尼并不十分显老,大约年介四十开外,眉目周致,岁月虽已留痕,却掩不去曾经的风华。
王二被她盯得极不自在,不免有些恼火,若不是瞧在她是出家人的份上,即便不恶语相向,亦要掉头而走。
倒是任仁瑷瞧着扫地尼这副激动神情,脑中腾地省起王二当日提过之事,倘若真如王二所说,那人此时亦应在此寺中。
一念至此,任仁瑷不禁又惊又喜,暗思事情当不至于如此之巧罢,若真如所想,可是天大一桩喜事了。
任仁瑷不敢有丝毫大意,尽量放柔音量道:“师太勿急,有甚吩咐慢慢道来。”
王二见任仁瑷这般说,只得耐住性子,勉强没让身子动来动去。
扫地尼好不容易缓住心神,尽量稳住声音道:“贫尼唐突,敢问施主贵姓?”
“小姓王,师太有何赐教?”王二漫不经心回道。
没来由问什么“贵姓”,不会是想帮我算上一卦来骗香油钱吧。你还不如明说,咱也不是在乎那点银子的人。
扫地尼闻言身子一震,嘴唇抑制不住一阵急颤,脱口而出道:“施主名讳可是上王下二?”
王二大是诧异,可是碰到了活神仙了,看来这香油钱是不能省了,不但不能省,还得给多点,正要点头问她如何得知,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喝斥,“慧因,如何又在偷懒!”显然是在斥责这扫地尼了。
慧因慌忙挥动手中扫帚,胡乱在地上划着,脚步却不舍得移开半分,眼巴巴地望着王二,只盼他能一口应是,哪怕只是轻微点个头也好。
那出声责备之尼大概是个执事,语毕已走上前来,凶巴巴道:“好你个慧因,前番犯了错,罚你扫尘思过,却敢在此胡作纠缠,偷奸躲懒!”
王二虽与这慧因素不相识,但气不过那执事盛气凌人模样,顾不得去应慧因,侧目道:“我自有事不明,请教慧因师太,何来纠缠一说!”
那执事倒也不敢对王二无礼,合手道:“慧因受罚之身,扫得地上尘,便是尽扫心中尘,施主禅心,贫尼或可一参,还望施主莫阻慧因修行!”
一番话听得王二似懂非懂,却也挑不出毛病来,又不甘显得自己没甚学识,便随口应道:“这地上哪来的尘,不过是师太你眼中有尘而已。”
王二本是讥讽执事尼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找事,倒不想这执事尼闻听之后,一副茅塞顿开神情,恭恭敬敬单手施礼道:“施主大有慧根!善哉,善哉!”
王二听她赞赏,半是得意半是好笑,咱有慧根?莫不是想让我来你们这感业寺出家罢,只可惜,便是我肯来,你们这一大帮尼姑,收个和尚在里面,算的是哪门子事!当下不在理会,迈步离去。
慧因显是不甘心,有心追上求个答案,却碍于执事在旁,便是唤住王二亦无法再作言语,又怕漏了口风引来大祸,踌躇片刻,终究是没敢随来,怏怏随着执事尼回转。
任仁瑷不敢肯定,但自觉事有蹊跷,临行前又望了慧因两眼,记下了模样,暗忖回头再与王二说,终有水落石出之时。
王二想是仍觉得那“慧根”一说甚是好笑,行了十余步,忍不住一阵大笑,回首对任仁瑷道:“媚娘没寻着,倒寻出条‘慧根’来了,不若咱们就此住下了,一起出家算了,哈哈~”
任仁瑷见他言语间音量有些高,连忙“嘘”声示意禁声。
王二明白过来,吐了吐舌头,下意识探手掩口,却是没注意到不远处台阶上坐着的武媚。
“媚娘”二字入耳,武媚本能地一怔,怕是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瞬即省转过来,自是惊喜交加,呼地弹起身来,待要上前问个究竟,王二等人却已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