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梦梵舒适地坐在了飞往伦敦航班的头等舱,透过悬窗望向窗外层层白云的时候,依旧觉得这一切是一场荒诞的恶梦。
之所以称之为“恶梦”,倒不是因为她不愿同凯文结婚,而是这一切实在来的太突然,突然得她不仅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甚至连年龄都还差好几个月才到法定——当然,对动辄几百岁的血族而言,这种小事向来不值一提。
但最让梦梵感到郁闷的是,她和凯文几乎是最后一个收到自己婚礼请帖的人。当时的那种惊异的感觉,就好像她突然得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万恶的大骗子忽悠走了所有的钱财,甚至再想反悔补救,都成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只是,血族大法官对于凯文婚事所表现出的过分热心,不仅不能改变人们对其大法官一职“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地位认知,反而还会让人心生猜忌;然而,其背后深藏着怎样的秘密与阴谋,却没有任何人能真正猜透。
虽然凯文在第一时间一本正经地保证,就算是婚后,自己也绝对不会在时机尚未成熟之前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然而突然变成准新娘的梦梵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抱着不敢相信、极度怀疑的心态从若男手中接过请帖,尚未等她研究清楚那些华丽难辨的手写花体字正试图表述的事情,凯文的手机已然开始聒噪地响起来,而且仿佛是一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祝贺的短信、祝福的电话恍若机关枪打出的子弹般纷至沓来,令尚未反应过来的他一阵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而这场持续不断的狂轰乱炸,最终则以凯文主动打开手机后盖抠掉电池而告终。
这场突然插入、过早出现的婚礼,让好不容易决定要和好的梦梵和凯文烦不胜烦;可就算这是场颇具荒诞意味的闹剧,没有任何理由说“不”的二人唯一能做的,只是顺理成章地继续折腾下去罢了。
不过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梦梵则由一个即将悲催闪婚的准新娘,摇身变成了一位顶着无数荣耀与光环的赴英留学生,校报正刊部分甚至用了整整一版来报道这个颇具爆炸性的新闻,而娱乐八卦版更是给出了诸多“不单纯”的猜测,就连一向以事实真相说话的欣然,也不负责任地借此机会娱乐了一把,揣测说“梦梵之所以会选择去英国留学,是为了能同凯文在一起,甚至可能会定居国外”云云。
好吧,感到超级无语的梦梵不得不承认,欣然的猜测似乎正中靶心。
而为了使一切看上去更加地顺理成章,凯文甚至还给她弄了一堆有模有样的英国某大学留学申请材料和同意就读的回执函,而梦梵之所以称其为“某大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时间,都没能把那一长串发音诡异的校名念清楚。
不过这还不是最雷人的,就在该校发来的接收函上,白纸黑字地些着一个让她觉得诡异的事实——该校之所以会录取梦梵,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超心理学方面的导师都很赞赏她所撰写的专业论文《基于卟啉症患者的催眠研究推断吸血鬼被人类控制和利用的可能》,并决定推荐到专业学术期刊上发表;而这篇文章也为她成功被超心理学专业收入囊下奠定了基础。
可事实上,梦梵对不仅对卟啉症一无所知,就连教授过的催眠也只不过掌握了个皮毛而已,凯文无疑是在把她一把举上了一个学术高台,而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一点把我都没有。摇摇头将迷茫所带来的消极情绪赶走,如今的她一点也不想了解这个专业到底会学些什么,只祈求授课的各位讲师、教授都是正常的人类,她可不希望因为老师身份的特殊而不得不在三更半夜上课。
不过,梦梵倒是对血族的权力中心为什么在英国伦敦这个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甚至还在飞机上同凯文探讨了一番,引经据典地将血族的起源追溯到了罗马尼亚德古拉伯爵,甚至是亚当和夏娃长子该隐。然而,对此凯文却只是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令其大跌眼镜的答案——血族大法官之所以选择定居伦敦,仅仅是因为他喜欢那里令人迷离的浓雾。
即便这个解释看上去颇有荒诞的意味,但事实正是如此,绝无半点不实之处。虽说血族中性格古怪和精神异常者并不在少数,但在政治领域游刃有余的大法官,却于私下里“放纵”自己,常常依自己那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来行事,相比政坛上那些保守圆润、滴水不漏的老狐狸们,游走其中的他显得独特而富有个性,也使他更容易被各个阶层的人所接纳。
大法官的特别之处还不仅如此,事实上他过去的很多举动看似毫不经意,却在后来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为其赢得了族人的声誉与口碑,哪怕是鲜有涉足政坛的凯文,也对其政绩和故事略知一二。而如今他居然主动帮助自己这个几个月前还名不见经传的晚辈大肆操办喜宴,仿佛他们之间已然熟识多年、交情颇深一般;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不明意图,令从未真正见过大法官的凯文不由自主地深思起来。
好在自己这个“傀儡”族长的真正“操纵者”林岚已经抵达伦敦,只要有她在,凯文就不用担心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所使用的任何政治手腕。要知道,自从他将族长的责任和权力丢手给对方,至今没有出现过任何严重的失责和错误。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自己这个族长被冠以名存实亡的头衔,甚至丝毫不介意被人骂作“爱美人而弃江山”的没出息。早已适应了远离主流血族社会的他,其实并不擅长于同那些带着微笑面具的家伙斗智斗勇;以他与世无争的性格,宁可想尽一切办法哄女友梦梵开心,也懒得花时间明争暗斗经营自己所谓的事业、地位和权力。
就像如今,他所期望的并非通过这场婚礼同血族大法官建立什么更为亲密的政治关系,而是祈祷正等待着他们的,并非一场新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