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血族婚礼（上）

    镜子面前的梦梵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企图借此给几乎精神崩溃的自己以信心，然而她却在咧嘴的瞬间发现，自己笑起来比不笑更加可怕。趁化妆师去取头饰的空档，梦梵发自内心地大大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无法对这套血族当下最流行最Fashion的新娘装扮产生任何好感－－且不说自己煞白的面孔、烟熏的眼影和血红的嘴唇是何其地惊世骇俗，颇有恐怖惊悚电影里心怀怨念的女鬼范儿；就是那一身漆黑的婚纱，配以斑驳的明亮血迹作装饰，就足以将全场人彻底雷翻，更别说接下来还有什么带血骷髅和吸血蝙蝠做最后的点睛之笔了。

    相比之下，很早就打扮完毕、在一旁悠哉游哉的凯文则看上去正常许多，除了胸前放着一朵红黑相见的玫瑰颇显诡异外，看上去只不过是在服装设计上将欧洲中世纪的风格张显得更为浓烈了一点而已。无所事事的他见梦梵正愁眉苦脸地大量着自己，明知故问地微笑着向对方询问道：“这可是由大法官委派的血族顶级造型师和化妆师所创造出来的新娘妆，你对此应该还算满意吧？”

    “何止是满意，我可是满意极了，”原本就极其不爽的梦梵，顿时用嘲讽的语气回应道，“你知道被人打扮成这样我有怎样的奇妙感受吗？我觉得我这不是去参加自己的婚礼，而是去出席自己的葬礼。不过也难怪，毕竟我这也算是二婚，自然不能同上一次冰血筹办的那样美丽浪漫、负有爱意，不然人家就要在背后说你这个新族长只不过是在炒现饭了不是？”

    梦梵话语间的尖酸刻薄打了凯文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也能理解对方极度不满的心情。并非是对方不够通情达理，毕竟如此重要的人生大事，谁不希望能完美地成为终生最美好的回忆，可是梦梵的每次美好都似乎在被人遭践，上一次是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而这一次得到的则是一个荒诞的婚礼。然而，即便凯文愿意给予她一个浪漫的正常婚礼，如今却也不能：“你应该也清楚，这虽说是我们的婚礼，却一切并非真正能为我们所控制。倘若说，冰血答应你的一切浪漫之举是为了使你嫁给他没有任何遗憾的话，那么大法官所主持的这场婚礼只不过是为了能达到他的某些不为人知的意图罢了。可即便早已明知这些，又真能改变什么呢？如今的你我不过是这场谜局的一枚棋子，在形势明朗之前，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自保罢了。倘若你不介意，我可以答应你晚些时候补上一个十全十美的三婚，但这一次真的不可以。”

    见凯文因自己的随口抱怨变得相当为难，梦梵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是满满的幸福，至少对方依旧相当在意自己。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她不以为意地回应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发发牢骚罢了，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当你这位族长的准妻子，你觉得我会这么不识时务吗？不过，我觉得再补办一个完美婚礼的主意甚好，等我们忙完手头上这档子事，可以好好筹划一下，绝对要比上次嫁给冰血那个家伙时更浪漫、更华丽、更奢侈，到时候我要把欣然、煜城以及泰迪小熊给我留下的好姐妹们都请来，狂欢三天三夜，到时候你就专门负责派人对付那些来扰乱我们的警察……”

    梦梵已然开始大肆规划起她的第三次婚礼起来，而一旁的凯文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就不应该给对方有如此大发挥空间的承诺，看来一场“金融风暴”已是在所难免了。

    午夜的钟声悠悠地敲响，十二下的重音与随之而来的漫长回响瞬间充斥满整个空间，仿佛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而其中所透露出的古老与沧桑之感，有着随夜的凉气入骨至髓的魔力，恍若匆匆的时间开始在这一刻逆转倒流，重拾起那些被遗忘的时光。

    伴随着悄然透露出诡异和阴森气息的变调版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捧着一束红黑相间玫瑰花的梦梵在凯文的引领下缓缓向婚礼仪式厅大门走去，脸上带着的是强装出来的幸福笑容。她对于嫁给凯文没有丝毫的怨言，但是这场必须在半夜举行的婚礼却有着堆积如山的怨言。

    虽说造型师将最终用以点睛的各类首饰、挂件处理的巧妙得当，使整套装束交相呼应，具有高度的协调性和统一感，但梦梵一想到自己戴着一对黑珍珠模制而成的蝙蝠耳环、一条镶满红宝石的骷髅项链就觉得心里发毛，甚至连胸花和手链也都是类似的元素，这根本就是为恐怖爱好者派对量身定做的拉风装束，而更为雷人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仪式厅的古老木门被缓缓推开，原以为会是满屋子吸血鬼的梦梵顿时傻眼了，本就不漂亮的微笑如今僵硬地更加不自然，牵连得凯文也不由得因为其突然的停滞而微微一顿，担心地微微侧头望向对方，正准备询问有什么不妥，却因为对方不敢相信的夸张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领神会轻声地道出了真相：“你是不是觉得婚礼没有一堆亲朋好友、认识不认识的家伙参加就会感觉很奇怪？但血族的婚礼就是这样，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回过神来的梦梵点了点头，对方所言的确实是自己疑虑之事。虽说若真的到处都是不认识的吸血鬼在面前晃来晃去，身为人类的自己肯定会觉得特别的紧张与拘束，颇有一种被人当作动物园中某种珍稀动物看待的感觉；可是倘若像眼前这样，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证婚人的身影，心里也会觉得不是滋味，仿佛这原本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却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地连个祝福和分享的人都没有。

    对于眼前的这番景象，梦梵虽也能理性地理解这是缘于血族自身的传统和习惯，但是无法使自己始终保持理性的她，还是感到了一份真真切切的失落，就好像一个甚至连虚情假意都得不到的女孩，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