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到我指尖最后一个音符响绝,他的一套凤翔剑势恰好舞尽,剑意暗合琴心,每一个招式都如同演练过千百回一样,天衣无缝。
回剑收琴,彼此相视一笑,他眉目间的神色畅快淋漓,就连青荇都在一旁感慨道:“少爷好久没舞剑舞得这般尽兴了,只是清小姐,这曲子真的是新作的吗,青荇怎么看都不像啊?”
潋畅快笑着顺手拿起剑鞘敲了下他的头:“你懂什么,你家少爷我今天都还是第一次听,你可算是有耳福了,等我们去了南疆,上哪找这么合心意的曲子去啊?”
青荇本是苦着脸摸着方才被潋打过的地方,听到最后一句,笑着抢话道:“这还不容易,让清小姐每做了新曲便写成书信,让人送来不就成了?”
潋横了他一眼:“你来弹筝吗?”
“啊?”青荇傻了眼,不说话了。
我看他们这样,不由得微笑道:“你若是真想听,诺大的南疆,还怕找不到一个会弹筝的人吗?”
“又不是你弹的,我找来做什么用?再说了,你做的曲子,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来弹?”他想也不想的开口道。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倒也并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冲我挑眉一笑:“你要写信给我,还不如说点有用的,譬如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要是知道了,即刻便领兵攻到上京替你讨个公道。”
“混帐话!你都封了上将军,说话做事还是一点分寸都没有,这样的话,是你能说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已经从宫中理政回到了后花园,面带愠色。
父亲定下的家规极严,尤其是对一众兄弟,潋也没有想到会恰好被他抓到,暗地里冲我咧了咧嘴,再对着父亲小声道:“这不是在家里么,又没外人。”
父亲面色一变,眼看着就要训人,他却连忙赶在父亲说话前急急的开口道:“父亲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政事都处理完了吗?累了吧?青荇,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练了好久,要帮老爷捏捏肩的吗?”
“啊?”青荇再次傻眼。
“啊什么啊?”潋瞪他:“快呀!”
青荇硬着头皮道了一声“是”,便要上前。
父亲瞪了他们一眼:“行了行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想被你们折腾散了,你怕我教训就自个儿掂量着点,懂点分寸。”
潋笑起来:“早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父亲了,父亲也别生气,儿子也只是在家里才这样,在外面啊,我可是上将军,威严着呢。”
被他这样一胡闹,父亲的气也消了大半,再加上虽然父亲嘴上不说,但心底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打小便偏疼,如今他就要离家了,父亲自然也不舍得再怎么责备他,瞪他一眼,叹了口气,也就算了。
“老爷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母亲一面吩咐碧芷去端参茶,一面轻问。
“没什么事。”父亲虽是淡淡说着,但视线却转到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再移开。
我心下一顿,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还来不及细想,父亲已经再度开口道:“夫人,你和清儿到我的书房来一下。”
母亲有些不明就理,却还没来得及问,父亲便已经率先行去。
于是母亲只得对我笑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咱们走吧。”
潋也跟了过来,却在书房中被父亲拦住:“我让你来了吗?”
他挑眉道:“凭什么二姐能听我不能啊?”
我看着父亲眼底不易察觉的那一抹沉重,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会是为了什么,所以也和他一样,并不想让潋知道,否则依潋的性子,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强自笑着,上前去推他:“你和我比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他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不肯走:“你才比我大多少啊?”
其实换了平日,这些朝堂之事他是最烦听的,从小到大,他最怕去的地方便是父亲的书房,今日执意跟来,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聪明如他,想必已经猜到了,父亲要说的事情必然是与我有关,因此才会想要知道。
越发的费力去笑,一面推他往外走一面道:“不管大多少,我总是你姐姐,说了不让你听就不让你听,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的?”
他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然而待我细看时,他却只是配合的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面嘟囔着不公平,一面任我将他推出了书房。
书房门合上,母亲轻声问父亲:“老爷,究竟是什么事?”
父亲看了我一眼,方才缓慢开口:“我方才离宫之前,皇上召见了我,他告诉我,三殿下跟他提过,要纳杜奉安的女儿做侧王妃。”
“什么?侧王妃?这怎么可以?!”母亲惊怒交加,失声叫了起来:“那杜如吟是什么卑贱身份?收了她做侍妾已经是天大的抬举,还说什么侧王妃?她想都不要想!老爷你有没有跟皇上说呀?”
“糊涂!”父亲沉声喝道:“这是我们能决定的事吗?皇上既然会专程跟我提,就表示这事多半是定了,天家的婚事,我们的意愿有什么用?皇上没有一道圣旨下来定论,已经事先让我们有心理准备了,除了谢恩?我还能再说什么?!”
母亲不由自主的看向我,忽然就闭眼落泪,不再说话。
而父亲的声音略微缓和了些,虽是宽慰的话,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钝痛:“朝中的大小官员,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三殿下还是皇子。再说了,有我慕容家一天,清儿便绝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母亲气极,终是没能忍住:“那怎么能一样?那杜如吟是什么卑贱身份,她也配?!我的女儿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和侮辱?!皇子又怎么了,这才成婚没多久,太子殿下不也只有滟儿一个,即便是她怀着身孕不能伺候也没听说要纳侧王妃侍妾什么的……”
“越说越不像话了!”父亲打断母亲:“女儿还在呢,你快别哭了!”
“可是……”
母亲还欲再说什么,我轻轻的按住了她的手,异常冷淡的笑了笑:“母亲不用再说了,不是每个皇子都会这样,但是,他是皇子,便可以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