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终于醒悟过来,司溟有点悲悯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是为何。
然而来不及容景澈多想,几人就已经开始厮杀起来。景澈在刀光缭乱中看清了花如嫣冰冷而凌厉的眼神。
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四年前,她第一次被扔到杀人场中,花如嫣替她挡开剑,气急败坏地问她,“小十八,你怎么不躲!”
她现在想躲,可是躲不掉了。当她整个身心都依赖上这个朋友的时候,她们却成了必须你死我活的对手。
昏天暗地,阴沉无光。
搏杀了一日,只剩下了她和花如嫣还活着。地上横陈着几具刚死去的尸体,两个人的喘息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花如嫣迈过尸体徐徐走过来,剑刃上还滴着血,她神情中透出来的只有修罗般的冰冷,不复平日半点可爱的聒噪。
景澈有点儿慌,喘息着局促道:“我们停手吧,等到三天后门开了,我们就趁机把外面的人都杀了逃出去,我们逃出去,好不好?”
花如嫣冷冷道:“小十八,你真的认为可以逃出去吗?那为什么四年了,我们都没有逃出去?”
景澈被问得无言以对。
“小十八,我一点也不高尚,如果一定要让我们两个之间选一个,我会选自己。”花如嫣越走越近。
突然她横起一剑就逼了过来,景澈急促旋身地躲开。
两人这三年来几乎都是一起长进,也许在武功上景澈的造诣略高于花如嫣,然而这一次花如嫣带了你死我活的决心,气势逼人,景澈不想杀她,只能被迫处于守势。
在密闭的杀人场中,她们对峙了一天两夜,漫长到足以覆盖过去四年的分分秒秒。到了最后,两个人几乎都是精疲力尽,只靠着最后的本能厮杀格挡。
花如嫣的招式开始变得简单粗暴,完全放弃了所有套路,像是一只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境地的野兽,拼着最后一份力也要咬碎的对手的咽喉。
景澈在踉跄后退中绊到了一具尸体,花如嫣抓准时机,没有犹豫地就挥舞着剑劈下来。
瞳仁里越来越近的是雪白的剑刃,放大成一片银光,本能让景澈握紧了手边的剑。
眼见着利刃就要及身,骤然,一道凌厉剑光携雷动九霄的气势横劈了出去,瞬间贯穿过花如嫣的身体,最后没入岩壁,留下一道深刻的剑痕。
整个石室都为之震了一震,地上堆积如山的白骨滚动了几圈,缓缓停下来,一切都安静了。
黑暗重新包围过来,血腥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沾了一手黏糊糊,冰的冰冷,热的滚烫。
是一痕沙!在最后生死关头,她竟然不由自主使出了一痕沙!
花如嫣的身躯倒地时发出一声钝重声,握在手中的剑清脆落地。景澈不知所措,脸上露出茫然。
她还尚有一口气,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想挣扎着想握住景澈的手。
“我不想杀你……我不想的!对不起……对不起……”景澈只是慌乱地想捂住她胸口被贯穿的那个血洞,乱得失去了分寸。
“本该如此,是我太不自量力……”花如嫣最后只是笑,口中艰难道,“他许诺我彻底的自由啊……我便忘了自己该是谁……小十八……其实我看到那年冬天的梨花开……真的很美……我很喜欢。”
景澈没有动作,眼睁睁看着花如嫣的手最终又垂了下去。
她死了,身上还在淌血,像是一条赤河,要把她整个儿吞没。
这个曾经握着她的手,说从此以后她们就相依为命的少女,这个每每字正腔圆叫着她“小十八”的少女,这个连到最后都想看花开的少女,她亲手杀死了她。
更可笑的是,她从头到尾都不肯是用百里风间教她的任何招式,可最后竟然用一痕沙,杀了陪伴她四年的、最好的朋友。
“啊——”少女凄厉绝望的悲号游荡在冰冷的石壁之间,回音叠了几层,绕回耳中都是密不可分的血腥。
沉寂下来很久,景澈徐徐捂着脸,踉跄而无力地跪了下去,呜咽声愈来愈盛。好像有什么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崩塌,她口齿不清地喃喃唤道,“师父…师父…为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厚重石门打开来。
光线透进来,脚步声渐近。
司溟穿过尸体找找到景澈,他看着面前这个在角落瑟缩成一团,一如最初进入修罗场的那个模样的景澈,口气淡淡,仍是那几个字:“恭喜你。”
景澈抬起脸,小巧的脸庞上糊着血污泪渍,脏的几乎看不出了原本的样子。她盯着司溟看了很久,麻木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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