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天,异乡人。
康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然会是,他向往人间的结局。
异类,便是原罪。
九尾狐族察觉有狐仙化妖为祸人间,引雷杀阵,困住康黎,清理门户。
灰飞烟灭之前,他曾深深看向石井一眼,遂闭目求死,留下一句质问,抑扬顿挫彻响天地之间。
“凡尘一载,误我百年,若我为祸,何为人间?!”
陆晓齐走出旧梦,把这结局说给多秋,她蜷缩着浑身颤抖只管摇头,一字不信。她不甘心:
“大人!奴家等了这些年,大人何苦连最后一个希望都要毁去?”
陆晓齐反问她:“是啊!我何苦?若你是个人,我骗你还可让你替我唱个小曲儿再摸上一摸,可现在骗你我图什么?”
多秋眼神淡下来,很是迷离。
陆晓齐却不介意此时补刀:
“那个时候,康黎他只要及时收回灵丹,便可以解除危机不伤肉身,可他没有那么做。宁愿堕仙为妖,也要保住你在井下不被冻死。只是封印时间太久,你的肉身终究撑不住,妖丹只保住了你灵躯;幸而他的孩子还是仙根,又有无羌大师莲华经相助,得以保全。
你其实身在灵丹之中,不会见不到这段记忆,你只是不愿相信,欺骗自己说,他还在,他会来救你,久而久之,你便坚信了自己撒的这个谎。可以一直这么等待下去,对吗?”
多秋双手抚面痛哭口齿不清:“是我害了他!我就知道,是我连累了他!”
陆晓齐没有再多说安慰的话。康黎最后那句质问,陆晓齐也没有告诉多秋,少些怨念,此身或有转机。
他心自叹道:“红尘乱流,康黎你与世人皆过客,谈何被世人所误?”
对着更咽的多秋,他话说出口,又变成另一句:
“是他不谙世事,却要入世。岂不知人间婚约,不可轻许?自招祸尤心不知。说起来,也是他害了你性命。”
听见陆晓齐这一句,不明大师忽然睁开了眼睛,口中跟着念了一遍:“人间婚约,不可轻许。”他说完似乎久久不能回神,似乎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愣了神分了心。
陆晓齐见他这般,心想难道触动不明大师的心事?
陆晓齐解除这屋子的封印,立刻秋蝉鸣声大盛,明明时日无多,依然叫得心无旁骛。
他打个哈欠,觉得听禅不如听蝉,这入秋之蝉,或许就是人间的意义。如流光一瞬,也要过得灿烂。
任凭一鬼痛哭,一僧沉思,陆晓齐只将那玉化灵力于半空,见识到这不灭狐丹,竟能化身为玉,存一对幼狐之灵,他心想,若能帮他们找到合适的肉身,或许,真能降生。
到时候,他才真的算是彻底了结此事。
不知不觉竟是一夜过去,夜幕渐渐褪色,多秋凄绝回归,陆晓齐也和衣躺在禅床休息一会儿。
白临彻夜未归,陆晓齐不担心他,他上山下海的功夫比自己棒,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山上的小动物。
他所料不错,在早课之前,白临掐着点儿溜回来了。陆晓齐见他浑身泥泞,衣服划破好几处,问他怎么了。
这货遮遮掩掩关上房门,龇牙咧嘴笑得甚是得意,一手慢慢将一个木笼子拎到身前来。
这笼子一看就知道,是白临现扎的,山里野藤都是细刺,亏他皮厚肉糙下得去手。笼子里两只赤狐,眯着细长的眼睛,警觉地看着陆晓齐。
“狐狸?”陆晓齐端着下巴笑了。
白临还处在兴奋中,指手划脚说起了昨夜一番斗智斗勇。他抓一只野兔,扔飞镖扔了几次不中,最后一次终于伤了那兔子的后腿儿,可是等他把兔子拎起来找飞镖,怎么也没找着,更奇怪的事兔子腿儿上像是动物咬伤的。
白临察觉前面草丛里有窸窣动静,抬头那么一瞄,就是那俩小家伙贼头贼脑看着他呢!白临拎着兔子,它们就看着也不跑。他觉得很有意思,狐狸送兔子给它吃,那他当仁不让,先把兔子烤了吃下肚再说。
兔子吃完,白临身上也有了劲儿,他就地活动活动筋骨,看着呆在不远处草丛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来了兴致。
你追我赶,狐狸敏捷,白临越追越兴奋,野山里没有路,狐狸特别体贴地把他往山脚下一圈打柴小路上引,这样追了一圈又一圈,狐狸总是在他快跑不动的时候,停下来等一等他,又在他马上就要抓到的时候,跑得飞快。
白临很快就觉得自己被一帮狐狸耍了,龇着大牙坏笑一阵,假装累极瘫在路傍草地里,不慌不忙编了松门筐,小时候捉鸟用的机关差不多,起身再追的时候,便把那筐门打开着,放在身后狭小路中间,大吼大叫奋起直追,果然那狐狸一边回头一边直窜,一不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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