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停了,一大早紫荆宫上上下下分外忙碌,然而,内寝深处,紫荆夫人仍迟迟卧床不起,乌发宛如丝缎铺满金丝绣枕,映得发丝下的脸颊苍白如玉。
“丝语姐姐,主子昨晚去了哪里?怎么突然着凉了?”
“我也不太清楚,主子不让跟,我也没办法。不过,她连衣服和灯笼都不拿,就一个人在院子里转,不着凉才怪呢。”
“那今早,主子就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么?”
“那要主子说了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床呢。”
寝宫外有人在悄声谈论,洛紫终是苏醒,睁眼四顾,窗明几净,颇有些浮生一梦的不真实感,昨夜种种仍旧历历在目,只要一回忆起来,脑子里满满都是那张冠玉的脸,她不许自己再想下去,立时披衣坐起,朝外道,“丝语,你进来。”
外面立时安静下去,丝语带着四个小丫头进屋,低头行礼,“奴婢们给娘娘请安了。”
“嗯,都起来罢。”洛紫摸了摸有些沉重的额头,望着丝语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到辰时了。”
“哦?这么晚了。”洛紫喃喃着从床榻上起身,见丝语上前要搀扶,忙扬手阻止,笑了笑,“不必这么小心伺候,留下一个人服侍我梳洗,其他人都下去罢。”
“是。”
“丝语,把昨晚太后娘娘送的梳妆用具拿过来。”洗漱完后,洛紫坐到宝光丽华的偌大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里有沉定如水的光。
“主子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么?”
洛紫不答,忽见镜中的丝语欲言又止,立时淡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说无妨。”
“主子,恕奴婢直言。”丝语自小在宫廷谨仪司长大,又是景帝亲自挑选出来服侍紫荆夫人的,对于宫内规矩心知肚明,立时劝阻道,“奴婢说句实话,望主子勿怪。”
“你说,我不会怪你。”
丝语面有沉重之色,起身朝窗外看了看,而后关了窗,走回紫荆夫人面前,低低地道,“不论哪宫的娘娘在大礼之日都会收到太后娘娘的贺礼,无一例外地都是些珍奇名贵的梳妆用品,但只要谁敢妄自动用那些东西,不出半年,必会得一些怪疾,不治而亡。四年前大选后,贤良淑德四妃,除了淑妃已荣升贵妃之位外,其他三位娘娘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先后去世,所以,奴婢劝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洛紫听得一愣,却将那些话记在心里,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转头看着丝语道,“以你一个小小的宫婢身份,如何能知道这些宫廷密事?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莫非是皇上?”
“奴婢接到过密旨。”丝语低下头,“这下完了,皇上要怪罪奴婢了。”
“没事。”洛紫温言道,“我不说出去便是。”
“是么?”丝语欣喜地抬起头,“奴婢谢娘娘开恩!”
洛紫默不作声地笑了笑,忽地问道,“你且回答我,太后娘娘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很年轻?”
“主子你怎么知道?”
“嫉妒妃子的年轻美貌铲除异己,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不过,恐怕没这么简单。”说着,洛紫站起,仍吩咐道,“去把那套梳妆用具拿过来,待会陪我去西朝殿请安。”
“是。”丝语诧异地抬起头,紫荆夫人为何要如此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