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鸿最后还是跟着去了一趟县衙,等他再回客栈,已经是晚上戌时了。
王秀见他回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查清楚了吗?”
陆云鸿道:“马车的车轱辘是被人提前锯过的,侧翻不是意外。黄承德捡回一条命,静养便可以了。”
“我让范家兄弟守在那里,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靠近。”
王秀问道:“如果有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陆云鸿也想知道要怎么办,他看着王秀的面容,静静地听她的心声。
有一次出乎意料的没有。
看来她还是很关注这件事了,这让陆云鸿想起了当初,她刚刚在“王秀”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候,也很关心他父亲一样。
那是一个医者对于生命的敬畏?还是她本性善良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流血死去?
亦或者,她是一个如果还有一线生机就绝不会轻言放弃的人?
陆云鸿刚要开口,王秀就道:“我问过舅母了,她说黄少瑜年幼丧失双亲,是叔叔黄承德抚养他们兄弟二人长大,为此不肯成亲,也没有考取功名。只是以一个秀才身份当了教书先生,一家人勉强度日。”
“黄少瑜受他叔叔影响至深,为官清廉,从来没有私宅,在何处办公就歇在何处。因此年近三十却还没有说亲,朝堂党同伐异,他宛如青松般独自耸立,孤冷高洁,可即便如此,他的家人却还是惨遭横祸。”
“人生在世,纵然怕麻烦缠身,牵连受累,可若遇事没有亲朋好友相帮,正义之士声援,亦是难以自处。想一想我们,当初若不是计云蔚远赴河南为你查证,我们也未必能够脱险。”
“我知道你想去帮他一把,君子相交,贵在雪中送炭。我不想做你的拦路石,亦不想你将来后悔,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刚毅果断,有所作为。”
陆云鸿一把将王秀搂入怀中,心中感慨万千,又振奋不已。
复杂的心情酝酿良久,也不过只说了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秀回道:“你还是求一求吧,我还想妻凭夫贵呢。”
“噗。”
陆云鸿忍不住喷笑,他搂着王秀,越发觉得她可爱至极。
“就算要走,也要等明天董家的人来给表妹下聘以后才能走,而且我已经给岳父大人去信了,请他将黄家的事情上呈给太子。”
王秀松了口气道:“你心里有了决断就好。”
她还怕他过惯了这安稳的日子,心里没有了拼劲,只想着明哲保身。
那她可就罪过了,毕竟陆云鸿在党同伐异这件事上做得再狠绝,他对大燕的贡献都是真真实实的,若没有他,或许就没有大燕繁荣鼎盛之期,这点她深感赞同。
毕竟……陆云鸿死后,大燕国运便日渐衰败,直至被大庆取代,成为一段历史。
此时抱着她的陆云鸿却在想,这一辈子他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他不想再做首辅了……那样钩心斗角,被推至高处,众人顶礼膜拜的日子,不过是坐在冷冰冰的太师椅上,看着一张张丑陋的嘴脸,看着他们利欲熏心地说着天地君亲师,转过脸咀嚼着世人的血肉专做残暴不仁的事!
那样的日子,他一闭上眼睛,心里便全是杀戮!!
陆云鸿的思绪沉浸在往事中,周身的气息倏尔一冷。
可就在王秀略感不适时,他却骤然睁开双眼,待看到自己怀中拥着的人儿时,一切黑暗和血腥被冲得一干二净的,他眼中恢复了温暖如初的笑意,嘴角也缓缓勾了起来。
“夫君要去干大事了,娘子是不是应该先犒劳一下?”
王秀听他声音就不对,连忙挣扎着从他怀中退出来。
可陆云鸿哪里允许她动,又拉回去抱得死死的。
不仅如此,还突发热情,让人难以抗拒。
后半夜,王秀因为陆云鸿要了热水,直接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拉了被子默默把自己盖住。
等热水都准备好了,陆云鸿才来叫她。
他穿着宽敞的大袖薄衫,衣襟微敞,隐约可见红色的抓痕。
披散的墨发微微挽起一些,好像那风流浪子一样,不过这风流浪子委实不负这风流之名,长得还挺有本钱的。
王秀被翻起来,望着他,欲哭无泪。
“陆大爷,你吃的那药……还管用吗?”
陆云鸿扶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腰肢,神色温柔道:“怕什么,真要有了就生下来,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王秀往他怀里靠去,揪着他的衣襟道:“你要是敢骗我,那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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