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上官飞鹰说话了,暂时替我解了围。他冷冷地说:
“小子,别玩花样了。紫衣姑娘我们不会动,阿红我一定要带走。”
很显然,他开始不耐烦了,说话短促而霸道,不容置疑,不能反驳,不许拒绝,无从选择。
他接着说:“出剑吧,我让你三招。”
现场立即安静下来,我甚至在那一刻听到了树上小鸟扑动翅膀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空气不再流动,树叶不再飘扬,每个人似乎连呼吸都已停止,不是死亡,而是自此定格,无法再复原,却永不褪色,永不消失。我们就这样瞬间凝成了一幅画。
上官飞鹰就是那个作画之人,他赋予了周围的一切,悠然地欣赏着这一切,随意为这幅画添笔加彩,甚至可以任意更改画中人的命运。
一句话,他一个人主宰了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
我努力挣脱沉闷的束缚,深呼吸三次,环视了一周,归无情和五大护卫都低眉顺眼,目光既不看向上官飞鹰,也不看向我,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地方。
阿红和紫衣姑娘当然不再争吵,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敢说话,还是说不出话了。紫衣姑娘就站在我左边三步之处,脸上已经没有怒气,没有嘲讽,没有冷笑,只有迷茫,还隐隐有一点恐惧。
上官飞鹰不知何时已站在院子正中间。他脸上没有表情,双眼微闭,我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目光,尖锐、森冷、深不见底、气势夺人,照耀着周围的一切人和物。他双手仍然负在背后,浑身上下都是空门,却又似乎没有一处是空门。
这种气氛是我无法忍受的,照这样下去,还没出剑我就已经败阵了。
当初在荒原山顶上与师父练剑,我有个经验,一旦感觉师父在气势上很夺人,我就努力让自己说话,无论说什么,天南海北,颠三倒四,胡说八道,甚至插科打诨,说着说着,就能消弥对方的这种气势,至少能减缓这种气势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现在,我不敢贸然出剑,只能依当初的经验行事,于是我猛吸了几口气,开始说话。
我沉声道:“上官帮主,家师当年向在下授剑之暇,曾详细论及当今天下的绝顶高手,其中对上官帮主特别推崇,有句评语说上官帮主‘触手处皆为兵器,无形中气吞山河’。今日一睹帮主风采,真可谓三生有幸。”
虽然之前我曾自称来路不清,但现在提及师父对他的评价,肯定还是能引起他的好奇之心,只要他能搭腔,暂不逼我动手,我就算没白费口舌,气氛或许能有所缓解。
但是上官飞鹰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他既不说话,也不逼我动手,仍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我的话说完就像呼出的空气,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形的压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浓重。
我只好再次说道:“在下练剑略有小成之后,家师曾自信地说,以我的武功足以横行江湖,但同时又告诫我,当今世上有五个人,我与之对敌完全没有胜算。”
这次上官飞鹰终于接话了,他淡淡地说:“这五个人,当然就是少林方丈梦遗大师、武当掌门无厘道长、铁拐仙孙无用、‘开心剑下伤心鬼’李开心以及聚鹰帮帮主上官飞鹰了。”
他能说出这五个人的名号,我一点都不奇怪,他的见识肯定与师父相差无几,甚至对这些绝顶高手的了解比师父会更详尽。
不过他虽然开口说话,却似乎是在嘲讽我,言外之意是,我在浪费时间或者躲避危难。他其实看出了我的怯懦。我不得不承认,双方都未出手的第一阵,我已经输了。
我接着说:“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师父还对我说过,目前我在江湖上,最应该避免与之动武的人其实只有三个:孙无用、李开心以及帮主你。但是,今天我必须违背师父的训诫,一是为了与阿红的誓言,二是我想见识一下帮主的武功,无论胜败,都将是一场充满激情的人生经历。所以,我并不希望帮主让招。因为这会让我的人生经历无形中打了折扣,留下终身的遗憾。”
上官飞鹰说:“年轻人,你虽然话多,却是个聪明人。你心里一定还有别的理由,不如一并说出来吧。”
我只好坦白说道:“我刚刚猜想,帮主此行的目的,是否除了带走阿红,还想试探在下的武功和来历?果真如此,又何必让招?你我心里都清楚,三招之内我绝对伤不了你,那么,你从这三招里试探到的,也肯定不是我的真实武功。”
上官飞鹰对我的猜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天下能让我改变主意的人并不多,年轻人,你是其中一个。但是你记住,仅此一次。现在,你可以出剑了。”
我知道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以上这些都是废话,只不过赢得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基本适应了那种压抑的气氛。我心里清楚,说服上官飞鹰放弃让招,除了让我以后在江湖上向人吹牛更有资本以外,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好处。当然,我接受让招对我也没什么实质意义,这也许就是上官飞鹰最终被我说服的原因,更有可能的是,他并不是被我说服的,而是不愿再与我在语言上纠缠下去了。
另外,从他们现身到现在,我一直在反复猜想上官飞鹰亲身现身此地的目的,结论只有两个:带走阿红和查探我的来路,但总感觉这两个理由不太充分。带走阿红从一开始他就态度坚决,是否查探我的来路,他却不置可否。
总而言之,我心里的那点心思,他清清楚楚,而他到底还有什么更深的目的,我却一无所知。算了,多想无益,接下来只能为了阿红和我的处境拔剑而战。
我扬起铁剑,向当今世上最霸气的绝顶高手发动了攻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