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站得更高。
你当然可以选择在半山腰就放弃,充分体验坠落的快感。结果就是,当别人站在山顶气吞天下之时,你只能坐在山脚仰望他,而且未必能看得清楚。
这就是几年以后的我,与诸葛神甫以及李开心的区别。他们已经站在江湖之巅,而我却在山脚仰望他们。他们曾经与我齐名,你无法体会我心理上的落差有多大。
对不起,时间紧迫,我不应该给你讲一些虚无缥缈的道理,这可能会让你听得昏昏欲睡。还是直接从那个姑娘出现的地方说故事吧。
我说过了,在遇到那个姑娘之前,我在酒色中沉迷了三年有余。武功的荒废就不用说了,最大的感触是,那些慷慨激昂的朋友,没有一个是真诚的;同样,那些百般迎合我的女人,也没有一个付出过真心。说出来很丢人,每晚我的床上玉体横陈,外人眼中,几年里我几乎尝遍人间各类艳色,其实我从没尝过爱情的滋味。遇到那个姑娘之时,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遇到那个姑娘是个意外。现在,我觉得是天意。
有一个晚上,在极度的狂欢之后,我内心突然产生极度的空虚与厌倦。没有太多犹豫,立即抛下一切跑回家。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我都快记不清回家的路了。对了,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居住的城市叫临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简而言之,那是江南一带最繁华的都市。夜夜笙歌的地区,在临安城西,我记忆里的家在城东。
我那晚回家,意味着从城西出发,要穿越这个城市的中心,一直走到城东。如果你无法想像这个城市有多大,你就不知道这段路程有多漫长。当时我的马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只能步行。按我醉醺醺的脚步,回到家大概已经天亮。也就是说,我要在路上走一整夜。
当然了,这段路程实际上我没有走完。否则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你肯定听出来了,我走到中途遇到了那个姑娘。她改变了我当晚的行走路线,从而改变了我的人生。
深更半夜的大街上,哪来的姑娘?这个城市尽管繁华,却也很混乱。一般良家女子,是不会在深更半夜离家出门的。这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背着简单的行李包袱,大概白天出门赶路,直到黑夜才到达城市。我见到她时,她正被几个地痞流氓追逐。她不会武功,显得那么的无助而绝望。
接下来的情节太简单了。你想啊,临安城里,有哪一个地痞流氓不认识我?所以我一出现,他们即作鸟兽散,消失前还说了些猥亵不堪的祝福语,大致意思就是让我今晚换个口味,玩得开开心心。
我并没有接近那个姑娘,只是带着酒意问她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她并不认识我。这不奇怪,长在深闺的良家女孩,也许听过我的江湖名声,但肯定不认识我的相貌。只有临安城里的烟花女子,才能把我的外貌描绘得惟妙惟肖。
姑娘显然没什么心机,直说自己是离家出走,在路上奔逃了一整天,到达都市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举目无亲,无处可去。这让我很为难,如果有个目的地,我可以徒步送她过去,可她无处可去,就意味着我无计可施。但舍之而去,我又实在不忍。这时我的酒意已醒了一大半。
最终我结束了自己的回家之旅,将姑娘带往城西,安置在一家我熟悉的青楼里。我向外人宣称,姑娘是我的远方表妹,只在这里暂住,谁也别碰她。这个谎言很拙劣,没人会相信,当然,也没人敢于违逆我。后来的日子里,她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每天好吃好喝侍候着,身边所有人也对她毕恭毕敬,所有的男人都不敢靠近她。
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将她送回家的,第二天再次见到她时,我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头一天晚上因为她穿着朴素,再加上夜晚没看清,不知她长相得什么样子,第二天我才发现她拥有惊人的美貌。这勾起了我内心那股邪恶的占有欲望。
该怎么向你形容她的美貌呢?我虽然读过一点书,但搜索枯肠,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只能说,《诗经》里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简直是为她而写,你不能不相信,她就是几千年前的美人转世。我还记得有一首歌唱道:“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那几乎也是为她而唱的。无论如何,她不像是尘世的人。
算了,我肚子里那点墨水,就不再形容她的美貌了。总而言之,我被她迷住了,开始唾弃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庸脂俗粉。我抑制不住每天去找她,并不奢望能做什么,能跟她说上几句话足够我心醉神迷,闻闻她的气味,看看她的美态,也让我回味半天;有时甚至仅仅是远远地看她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日子久了,接触多了,她眉目舒展,人也活泼起来。她其实爱说爱笑,让人惊异的是,她还能歌善舞,而且,歌声和舞姿镇住了整个西城的风尘女子。哦,我错了,不能拿她跟那些风尘女子相比,她就是个天外来客。
你知道的,我们恋爱了。恋爱这个词,或者说感觉,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我经历过无数的女人,但这一次,却是我的初恋。
再后来,她才逐渐告诉我名字、身份,以及出走因由。她来自江南贺家,为了逃婚而离家出走。有一天,她对我说,她不想回去了,要与我厮守终生。就凭这一句话,足够让我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只不过,她又对我说,她的家族在她未成年之时,就将她许配给了一个江湖上十分有权势的人,此人是我们长相厮守的最大障碍。
你也许猜到了,这个人后来成了你的师父,他叫诸葛神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