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方在黑暗中屏声静气,窥伺良久,有很多机会可以偷袭我,却一直没动手,很明显,他是在等我解开圆盘上的密码,继而打开金库之门。直到我旋转三个圆盘,没有触动暗器机关,而且立即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此人认为金库之门已开,遂对我痛下杀手。即便瞬间杀不了我,也要将我重创到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在响声过后,右边那扇铁门仍然纹丝不动。我觉得惊讶,对方肯定觉得更惊讶。因为这种惊讶,他手上犹豫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甚至连预想好的后着,都会就此放弃。理由有二:一是门既然没开,也就是出了纰漏,很有可能触动了杀人机关,他就必须分心防备随之而来的暗器;二是他如果毫不犹豫地将我杀了,也就别想进金库得到想要的东西,这应该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在黑暗中等待,肯定是认为,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怎么解开密码,从而打开金库之门。事实也可能真的如此。
这才是我真正的机会。
结果是,我真的赌赢了。
我长剑挥出,手肘快要伸直之际,我才感觉到,对方用的也是剑,而且剑尖已接近我的左耳正上方。假如他顺势将剑下压,很有可能重伤我的脖子或左肩。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两败俱伤,只不过对手伤得较轻,而我左手必然暂时失去了抵抗能力。
正如我所料,对方突然撤招了。身形跟着一顿,我的剑招也化为无形。我想都没想,借这个机会站起身,背靠铁门,长剑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但是,对方没有给我再次袭击的机会。
并非他先发制人,速度快到让我应接不暇,或者说,其人武功高到让我无法反击。刚才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我尚能转危为安,何况现在我已站稳脚跟,调整好身形?我有信心,江湖上没有一个高手能完全封住我的攻势。即便是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或者是上官飞鹰再生,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我无法出手是因为,此人身形一闪,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这反而让我大吃了一惊。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无影无踪?这是什么古怪身法?蜡烛之光虽然微弱,但还没到看不清一个人影去向的地步。果真如此,这就不是武功身法,而完全是一种魔法。
准确地说,此人是在金库中间那扇门前消失的。
我向来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超能力的东西存在。或许每个人内心都会有所畏惧,但我畏惧的,绝对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特异功能。如果此人真有什么魔法,也不至于需要在暗处偷袭我,而且还偷袭不成功。
所以,在吃惊之余,我并没有太大的恐惧。长长吸了一口气,再次定睛一看,终于发现此人消失的原因和去向。
中间那扇门已经打开,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方形洞口。也就是说,实际上我推测出来的密码并没错,操作上也没失误,只不过,万方成在这点上又玩了一次花样。转动右侧门边的圆盘,打开的,却是中间那扇门。
偷袭者很显然闪身进了金库,让我产生突然消失的错觉。看来,他比我更早发现金库已开,或许不是他比我更有先见之明,清楚万方成在金库结构上玩的花样,更有可能的是,他身处的方位,比我更容易看到中间那扇门的动静。
不管最终打开的是哪一扇门,都是他等待的结果。门既已打开,他便立即从暗处对我实施偷袭,试图将我一举击毙,然后轻松占有金库里的一切。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敢于将性命压在全无把握的反手一击上。
我这一击完全没有把握伤他,但是,他也没有把握保证自己完全不受伤。这一刻双方其实都处于未知状态。我拼命只因迫不得已,而他袭击我只为清除障碍。也就是说,他除了杀我,还有别的选择。一击不成,还可以退而求其次,进入金库先拿到想要的东西再说。这才是他的终极目的。
他放弃了两败俱伤的选择,即便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很小的可能。
我活下来了,想清楚这一切之后,反而心有余悸。
我看着中间那个方形黑洞,心想,必须阻止此人走出这道门。
铁门以内漆黑一团,我不想贸然冲进去。赌徒都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运气只能赌一次,接下来必定是霉气。
地上的蜡烛只剩一小截。我把这个空间里惟一的一点亮光托在手心里,右手横剑当胸,全神贯注,慢慢地走近中间那道门。无论里面的人武功有多高,我自信能够将他堵在里面,至少,他不能完好无损地离开。
再一次交手,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不让他走出这道门,他当然也不能让我走进这道门。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的攻击来得这么快。他进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寻找需要的东西。我估计,在找到东西之前,他应该尽量避开与我再次交手。
但我估计错了。我刚近铁门,他就再次出手了。
他似乎并没去找东西,而是刻意躲在门边等着我。
这一袭击比刚才更加凌厉,也更阴毒,剑尖直击我的咽喉。让我不解的是,刚才他第一次对我的偷袭似乎未尽全力。
我脚步一顿,长剑斜向上挑,试图格开他的剑尖,再伺机反击。但我的长剑刚动,对方的招式又变了,剑尖绕了一小弯,刚好移到我长剑下方,直攻我的胸腹之间。
没想到此人在黑暗中变招仍然这么快,武功高得简直难以想象。自始至终他都没出那道门,我只见剑身闪动,而未见其人,甚至不知他以何种方式站立。我如果跟着变招,去格挡他的长剑,也许能保障自己不受伤,但如此下去会没完没了,而且我永远处于被动状态,再也不可能前进半步。
我决定不再玩见招拆招的游戏。这种耗时费力的事情,没什么意义。
我扭身向右,避开胸腹间致命的攻击。对方剑尖如影随形,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左手腕关节一抖,那一小截蜡烛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自外而里向金库的地板上掉落。
亮光就像一道流星。我以为此举至少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剑尖略微停顿那么一小会。但我又猜错了,对方力道不减,速度不变,剑尖像蛇一样钻向我的身体。
我脚步再向右避让,就要彻底远离这道门了。这大概就是对方的目的,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当然不能委屈自己,而如他所愿,于是长剑尽量前伸,凭感觉刺向对方手腕,右脚向墙上跨了一大步,踩在门边最下面的圆盘把手上,身子凌空而起。
接着,左脚尖又踩上了中间圆盘把手,借力一纵,腰间向右猛力一扭,身体便像条泥鳅般从铁门顶部钻了进去。
我身子还在半空中,双脚未踏到金库实地之时,悲哀地搞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我终于知道对方是谁了。
二是进来之后,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