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揭开之后的事件进展,犹如多数推理小说的最后一章那样,顺利到让人直想打呵欠。
据说,天使对葬送夕歌的逑谷敬一展开了复仇。就结果而言,逑谷和那位介绍女孩援|交的音乐老师最终去警局自首,坦白了他们所知道的、关于这位凄惨少女一切。
经过调查,夕歌是在与逑谷的争执中不慎被他推倒,后脑撞上桌子边角处,头部受创而死。事后,意识到自己失手伤人的逑谷仓皇逃离现场,把血流不止、陷入昏迷的夕歌独自扔在了原地。暂时恢复神智的夕歌强忍剧痛擦干了地上的血迹,一个人顶着冬夜的寒风离开,在天使身边静静告别了人世。
直到最后,她都在庇护杀死自己的恋人。
“那个男人就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一样,对我嘶吼着‘你和对你倾心的夕歌都去死吧’呢。真是丑陋的伪善者。”
在天使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里,他以讽刺的口吻这么说道。
“即使如此,那也是夕歌所爱的男人啊。”
奈绪苦笑着回应道。
等到逑谷告别铁窗重新做人之际,他的人生就是与奈绪无关的全新故事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天使也好、逑谷也好,都将永远背负着夕歌的十字架活下去。正如六道骸那篇装逼的演讲稿所说,最大的苦痛总是压在生者肩头。
(其实,想要抛弃负担也是可以的啊。)
数日后的一天,奈绪借口巡视风纪出了门,独自走在y野冷清的街头上。
天空是这个冬季前所未有的蔚蓝澄澈,一片空明之中却有无数雪花旋舞飘落。寥寥无几的行人都对这幅美景兴致缺缺,纷纷裹紧厚重的棉衣,快步穿过空荡荡的街道。
(如果是不在意的人,即使失去也可以迅速忘记。生者之所以会背负重担,未尝不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了牢记死去的人。)
站在飘满雪花的天空下,向来聒噪的少女沉默地这么想着,笼罩心头的迷雾渐渐消失了痕迹。
逑谷和天使无法忘怀夕歌的死,一定是因为他们都深爱着夕歌。只不过一个的方式是束缚,而另一个是守护。
尽管他们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承受数不尽的痛苦与悲伤,这两人却一定不会选择忘记夕歌。
因为深爱着,所以即使忍受悲痛,也想要背负对她的愧疚活下去。
自己也一定是这样。
原田奈绪并不是被炎真的自我牺牲施加了十字架,而是出于她本人的意志,选择了一生背负对弟弟的愧疚而活。
想要彻底从这份负罪感中解脱出来很简单,只要不爱炎真就好了。她本就是最差劲的自私混蛋,与自己无关的人,牺牲多少都无所谓。
(噗……哈哈,要是真那样做的话,炎真说不定又会大哭一场了。)
想起得知夕歌死讯时红发少年呜咽的模样,少女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笑出声来。她抬起裹在毛绒手套中的双手掩住嘴,出神地凝视着自己呼出的团团白气。
(从现在开始也好,试着做个更有担当的姐姐吧。)
(首先,用粉水晶做条给弟弟召来恋爱运的串珠……)
正当她难得满脑子粉红泡泡地规划未来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带笑的温雅男声。
“会感冒的哦?”
六道骸一手撑着顶式样典雅的雪白洋伞,倚着路灯笑得眉眼弯弯。后脑勺靛蓝色的凤梨叶片,在冬日罕有的和煦微风中悠悠飘动。奈绪一联想到彭格列那个以蛤蜊命名的水产组织,就觉得他的发型也挺像是某种张开触手的海葵。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一新发现的时候。
“……怎么回事,那把伞。”
奈绪怔了半晌,最后选择了自己最为在意的吐槽点。
六道骸手中的洋伞,怎么看都更适合穿着蕾丝连衣裙的可爱少女……
“kufufufu……和我不搭调,是吗?因为打算给你啊。”
少年端正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与平日那副轻佻模样不同的、货真价实的温柔笑意。
不顾奈绪一脸“你脑子被什么腐蚀了”的惊悚表情,他径自拉起奈绪的手,强硬地扳开她紧紧握起的拳头,把洋伞塞进她手中。
“跟我也不合适啦。”
莫名收到这份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古怪礼物,奈绪完全表现不出少女应有的兴奋与喜悦,只是扁着嘴将伞柄靠到自己肩上,好像很无聊似的原地旋转了一圈,朝向街边的玻璃橱窗站定。
投映在玻璃上的少女身影,以纤瘦的体形和干劲十足的双股辫为特征,怎么看都同肩上的伞和橱窗里缀着繁复花边的洛丽塔洋装处于两个次元——至少,在她看来是那样。
“很合适哦。形象可是要靠自己改变的。”
六道骸轻笑着从身后揽住她的脖子,不等奈绪反应过来,便麻利地解开了她垂在脑后的长辫。
一直被紧紧拢起的茶色长发挣脱了拘束,顿时撒着欢儿在脑后蓬松地披散开来。伴随着少女形象的变化,奈绪与平时无异的铁拳朝六道骸小腹招呼了过去。
“呜……等等,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居然随便拆散女生的辫子,这是对每天早晨对镜梳妆少女的大不敬!该当天诛!”
奈绪气势惊人地大喊着,又是狠狠一脚朝他脚背上踏了下去。
“呜,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梳头发时根本不照镜子,只是随便一扎了事吧……!”
“还偷窥!!罪加一等!”
“偷……谁偷窥了,我只是问库洛姆……”
“你居然向别人打听我的私生活!!够了,你还是再去地狱来趟重温之旅吧!!”
…………
在人迹稀少的街头友好打闹(?)一番后,奈绪自顾自打着洋伞沿原路向公寓返回,完全无视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每次每次……你到底是怎样在这种大雪里找到我的啊。”
一连走出几条街,她才忍不住转身向肩上积起一层薄雪的少年搭话。
六道骸似乎只带了一把(与自身形象全然不符的)伞,而那把伞正带点讽刺意味地笼罩在她头顶。
简直就像是……受到那个人的庇护一样。
“我才想问你呢。每次每次都一个人跑到雪地里去……怎么,那么想感受所谓的‘白色圣诞’吗?”
“稍微用头脑考虑之后再说话。我又不是水户学姐,不会对圣诞节抱无聊的少女幻想的。”
“kufufufu……真是煞风景呢,圣诞节可是神明降生的日子哦。不祈祷吗?”
“就算对神祈祷,他也来不及一一实现人们的愿望吧。”
安徒生童话里那个饥寒交迫的小女孩,尚且抱持着在圣诞夜向神祈愿的希望。但是,即使用天国之类虚无的幻境自我安慰,小女孩最终还是孤独地死去了。
所谓的圣人或神明,会在绝望之中赐予人生机和光明,却从不亲手拯救任何人。
原田奈绪很清楚,自己生活在怎样的世界。
或许她还是绑彩色缎带、穿轻飘飘洋装的年纪,但她注定无法那样轻松悠闲地生活下去。纵使摒弃了黑手党继承人的身份,她终究不可能与那个染满血污的世界划清界限。
云雀恭弥和古里炎真都没有回头路了。她的兄弟们会在那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把她拖下水。
已经不能再像儿时那样,无能地哭泣着祈求神明的恩赐了。
她能够和普通女孩一起上学放学逛商店,也不是什么神的眷顾,而是炎真以自己的人生为代价作了交换。
神以前不曾拯救她,现在没能挽救水户夕歌,日后也不是个可以指望的对象。
在人世的苦难中,除了自救别无他法,神明爱莫能助。
“骸,我啊,已经放弃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对夕歌来说,或许没有恋人啊理想啊作为寄托就无法活下去,但我好像一个人也没问题。”
奈绪骨碌碌旋转着手中的洋伞,状似漫不经心地抬脚踢散路面上的积雪。
白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飞舞。
“即使是对神祈祷,我也不相信愿望当真会实现。我对没法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毫无信心。所以说,撒娇卖乖之类小女生样的举动,我大概一生都做不出来哦。”
“我想也是……如果你那样做,我也许会吓得落荒而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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