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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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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烦闷仿佛一扫而光。一直坐对面的同伴也在这一时刻站起,端端正正地抱着他的火枪和高成仓近距离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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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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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成仓熟练地迅速旋转,趴在战壕边的同时已经把枪托在耳际,架在壕沟沿上指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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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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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那之间高成仓看见了敌人。他的正面就是一个高擎着旗帜的明军旗手,距离这么近,高成仓都能看见敌人那张严肃的脸,紧闭着的嘴唇、两撇有些上翘的八字胡、凝视前方的专注眼神、还有那紧锁着的眉头。旗手后面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兵,他们身上的铁甲发射出灿烂的光芒,两个鼓手把手里的棒子举得高高,正要用力把它砸向鼓面。不过高成仓没有机会再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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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火!”

    高成仓扣下扳机,顺着火铳后震的劲一个右转退到后排,把壕沟边沿给同伴让出来。同伴立刻随着口令向前,趴在壕沟边把火铳探出,指向对面的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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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挥官一直等到高成仓他们这排人填充完毕才下令第二组开火,然后第二组的人立刻回转,让出射击位置。又听到指挥官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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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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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成仓第二次趴在战壕沿上,第二次好奇地观察着对面的敌人。对方还在缓步向这里走来,不过这次高成仓没有看到任何面容,只有一张张落下的冰冷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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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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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新的循环,这次当高成仓转身向后时,他看到营里的两门炮的炮口刚刚从矮墙后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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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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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两门炮中间的顾梦留狠狠地把高举在头顶的剑虚劈向前,身侧的两门六磅炮发出巨大的吼声,倒退着喷发出火光。在炮手给火炮填弹的时候,顾梦留单手扶在矮墙上观察着敌军的情景。他脚前是大批抱着枪背靠着矮墙坐倒的士兵,脚下则是一批趴着的士兵,顾梦留必须小心不要踩到他们。他回头望一眼,见士兵正推着大炮复位,就再次把剑高举过顶:“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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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犯了一错误,就是小看了赤灼营,”在远处观察战况的许平作出一个评价:“但赤灼营犯了同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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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周洞天立刻发出赞同声,他左右环顾无人,想许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大人,刚才你是为了鼓舞士气吧?一定是为了鼓舞士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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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许平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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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周洞天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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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军中无戏言,我说的责罚当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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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周洞天叫了一声:“您不是说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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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们已经是贼了,”许平很清楚从新军跟过来的部下们的担心,现在李自成在近卫营中同样安插了不少旧部,这些人与官兵有着深仇大恨,就是那些许平招募来的士兵,恐怕也不会对官兵有任何好感可言。从来官兵被俘,义军若是损失小、心情好,说不定会用来补充自己;若是损失大、心情糟,或是被俘的官兵不肯投降归顺,那多半都会杀了泄愤,官兵当然也是如此,被俘的义军还会被剖腹用心肝下酒,现在义军也渐渐开始有类似的报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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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许平违逆众人,为保官兵战俘的命而惩罚义军士兵,周洞天担心会有很多人不服,更会怀疑许平是不是在念旧情、找退路。许平没有再做解释,而是责备周洞天道:“难道你觉得现在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么?”他指指前面的战斗:“打赢这仗再说,不然就没真假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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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军前排长矛兵的攻击前进速度还是标准的速度,这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在火铳的连番齐射中,一排又一排的新军士兵被打倒在地:“这种错误让他们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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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洞天紧跟着又道:“不过这种程度的伤亡,还远不足以让新军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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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默然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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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高成仓第三次走到前排时,他看见最前排的官兵已经放低长矛,正向最前排的战壕里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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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道壕沟里的五百名火绳枪手每一次齐射,都会让成排的新军长矛兵倒下。新军的鼓声变得密集起来,他们步兵的脚步随之加快,在三排长矛手居高临下的刺击中,最前排壕沟里的近卫营长矛手被迅速击退,他们沿着交通壕退向第二道战壕。赤灼营的士兵不停地跃下战壕,他们的远程部队终于出现在许平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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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身披铁甲的赤灼营燧发枪手在壕沟前停下脚步迅速排队,近卫营新一轮的齐射将大批明军击倒,他们身体旋转着摔倒在地,有的人一头就扎向脚前的壕沟里。高成仓把火绳枪举起时,看到一个明军军官举起手中的指挥剑,他能看清那个军官的动作,他仿佛能听到那个军官发出的嘶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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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喝令声中高成仓扣动扳机,又是一片赤灼营的燧发枪手被击倒。几乎是同一时刻,明军的三排燧发枪一起发射,对面硝烟腾起的同时,高成仓听到弹丸飞过头顶的呼啸声,眼前的地面上还飞溅起泥土,沙子打得他脸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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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成仓走向后排换弹的时候,注意到有几个同伴摔倒在地,连满是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在高成仓装弹的时候,另外一排火绳枪手趴在壕沿上待命,指挥官等待着后排装弹完毕所以迟迟不能下令开火。又是一声闷哼,高成仓看见侧面一个同伴的斗笠被打飞到空中,他的身体重重往后撞到壕沟墙壁,然后弹向前方倒在泥土中。在装弹结束前,壕沟再次受到一次攻击,视野里又有一个人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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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装填完毕了,高成仓替换下前面的同伴。对面的明军也正在装弹,高成仓紧紧趴在壕沿上,只有眼睛和半个鼻子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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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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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焦急地等待着命令,对面的明军已经完成装填,最前一排跪下,他们后面的两排也放平枪口,那个官兵将领挥剑下令的时候,双脚都跳离地面,眼前的地面被打起一片泥土,不少都溅到高成仓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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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娘的,差一点儿就打中了老子。”高成仓在心里骂着。对面的明军又站起身开始装填,可是高成仓还是没有等到射击的命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人把膛条抽出,然后再次放平枪口朝着自己,又是一排子弹打来,紧靠在高成仓身边的人轻呼一声向后倒去……对面的人又开始装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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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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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吧。”高成仓拼命地扣下扳机,他走向后排的时候忍不住把心里话喊出来:“嘿,老子真想有把燧发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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