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的退路。47高地两个小时前被“菊花”近卫师的一个步兵分队占领,我们这个排奉命紧急运动到47高地附近准备夺回这个关键阵地。
由于中国人部署的雷场实在无法清除干净,连续攻击未遂的米军地面部队已经彻底退出一线突击战斗,只留下直升机部队和炮兵部队支援负责进攻的东洋“菊花”师团。因为他们的侧翼已经受到中国国防军北方方面军的严重威胁,所以留下士气低落的东洋人掩护他们。
到我们出发的时候,师部战地通报说敌人“菊花”师团已经被我军一部阻断退路,可没想到鬼子居然不退反进,连续朝我们阵地发动突击。看来鬼子是估计自己没几天蹦跶,“菊花”师团干脆准备与我们来个同归于尽,全部投入步兵部队对我们的阵地实施突击。
我在的这个步兵班已经在这一带阵地上边战边退地连续坚持了两天,因为减员严重,班里现在只剩四个战士,班长在上午鬼子炮火延伸射击的时候阵亡,我现在代理班长职务。
费力地从黏稠的黑色泥浆中拔出作战靴,我摸索着把手中95冲锋枪的保险打开作好冲锋的准备。我身边不远处的泥浆中匍匐着班里其他的几个战士,所有的人都是浑身泥浆,只有脸上稍微干净一些,手中的步枪都好像一条条泥棍子似的。
师负责炮火压制射击的30加农炮炮兵营还在进行五分钟急促射。
炮弹嘶鸣着穿过潮湿的云层,原本清脆亮丽的破空声里掺杂着粗糙的杂音;红色的弹道有些模糊,弹道边缘好像散发出一缕缕猝发迸溅的流彩,如同镶嵌在毛玻璃里的丝带被后面的射灯映照着一般。
47高地正在被红色的火海彻底烘烤着,榴弹逐个在目的地爆炸,猛然从地面蹿起的巨大泥浆柱子顶端点缀着朵朵暗红的花蕾。
这个阵地已经在双方攻防部队手中多次易手,防御工事早已破烂不堪。每支防御这个阵地的部队都无法顶住对手几次冲击,因为阵地上已经没有像样的地方能供步兵们躲避炮火射击。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我等待着炮火轰炸进入最后三十秒,因为那是我们开始突击的时刻。
还有十秒钟,我趁这个机会最后一次扭头朝身后的盘龙岭看去。
盘龙岭的坑道里有我们的师部和野战医院,离我们这里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我们师的阵地就只剩这么点纵深,正常情况下你步行只要几十分钟就能穿过这点距离。
可敌人已经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却只推进三千米。
所有一线作战部队必须再坚持二十四小时,这是最后的二十四小时。
这是我们今天下午出发前师部发布的命令。
鬼子陷在包围圈里的部队已经基本上丧失了有组织的防御能力,没有补给,鬼子已经无法再坚持战斗。尽管还有将近三万敌人还坚守着约两千五百平方公里的阵地,但我们的合围进攻部队已经在高速地进行穿插分割作战,同时前指已经发电要求这批弹尽粮绝的敌人早点放下武器投降。
还要再坚持二十四个小时!
我们这些防御部队也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所有一线作战的指战员们都是在体力和精神承受能力的极限外坚持着战斗。
虽然东洋鬼子的亲密盟友已经将他们抛弃了,米军现在只是出动少量直升机部队提供象征性的战场支援。但从昨天开始,鬼子“菊花”师的步兵们反而开始发动大规模的步兵集团冲锋,很多鬼子都装备战刀预备进行抵近肉搏。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垂死反扑的野兽,它们已经没有人性。
在刚过去的四十八小时里我们连续后撤七千米。因为实在是没有人了,我们这些预备队不停地在各个突破口之间奔波着,给我们各被围阵地上已经消耗完弹药的防御部队杀开一条条撤退的血路。
“冲啊!”排长终于下达了命令。
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协调人员用激光指示仪标识照射着我们前进的方向。雷区标识已经无法用肉眼判断,我们只能在激光照射仪的指引下冲锋才不会跑错方向。
我猛一起身,可靴子却被泥浆牢牢粘住了。
一个嘴啃泥,我结结实实地栽进前面黑糊糊的泥潭之中。
我挣扎着试图尽快站起身来,可发软的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脸部陷在淤泥里几乎让我快要窒息。
这场战争已经彻底将我的身体拖垮。
当我蠕动着直起上身的时候,战友们已经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之中,用步枪当拐杖把身体支撑起来后,我费力地追赶着他们。
黑臭黏稠的泥浆糊了我一脸,腥臭的气味直冲我的脑袋。被这恶心的味道折磨着,我的胃部一阵阵地翻腾,胃酸涌进口腔里。
没有时间抱怨,我拎着泥棍踉跄地追赶着队伍,脚趾吃力地勾着湿滑的靴子。远处的战友们已经冲上半山腰,正在弯腰奋力攀缘着,模糊的身影几乎被这暗淡潮湿的景色所吞噬。
山丘上我军的炮击已经停止,可鬼子却没有进行像样的还击。
借助战友的手我终于登上山丘。战斗其实早就结束了,防守47阵地的鬼子兵在我们发起冲锋的时候都已经被我们的30加给全部报销干净,我们冲上来只是象征性地拿下这个阵地。
无法用报话机通信,我用随身携带的信号枪朝天空中发射了两发红色信号弹,表示我们已经顺利拿下阵地。
前面两侧阵地上还在苦苦支撑的防御部队终于可以脱离战斗朝我们这边撤退下来,他们早已弹尽粮绝多时,能够苦撑到现在实在不易。
借助间或在水洼里爆炸的炮弹闪光,我们看见三三两两撤退过来的战友们。
有伤员,两个浑身泥浆的战士抬着一个伤员踯躅地走过来,伤员身上也同样满是泥浆。
“能帮忙吗?我们实在没有力气了。”
打头上来的一个泥人艰难地咳嗽着说道,他的两条腿在泥浆里不停地哆嗦着,手还死死地托着伤员的双脚。
“老柳,怎么是你!我是卫悲回啊。”
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我激动地迎上前去。
老柳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我,好半天人都晕晕糊糊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卫悲回!”
我的嗓音都有些哽咽,手指哆嗦着抓紧老柳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