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实在是冷。大路两旁的山峦都银装素裹,黄土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化,被大队的难民一踩都成了满是齐膝深泥泞的烂路。有时到了晚间泥泞会结上一层冰,可是冻得并不结实,到了第二天人马一踩立刻又回复到泥浆一片的老样子。
有一辆马车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虽然没有篷可以遮风挡雨,但至少不必在泥浆里跋涉。好在这几天并未下雨或是下雪,没有车篷还能凑合。只是那冷得要命的风肆无忌惮切割着每一个人的肌肤。
石心赶着马车,王先生坐在车尾,其余四女则分坐在石心身后。
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连洗漱都成了一种奢望。石心记得上一次洗澡还是一个星期前在河*南的事,而洗衣服就更不用指望了。由于每天都要往前赶路,就算有时间洗衣服,这么冷的天第二天早晨衣服也来不及干。因此,众人的衣服不是半干就是极脏。王先生的呢大衣都变得油光锃亮,而四位女子棉袄也脏兮兮的,和周围的难民们别无二致,甚至还生了虱子。
石心回顾身边的几位美女,长途跋涉早就使她们花容失色。为了挡住满天飞扬的尘土,四女都在头上蒙了块毛巾。齐冰正细心地捉着棉袄里的虱子,穆玉露则在搓头颈里的老齦,钟心桐最是文雅,正在梳头。但是N天没洗头的后果是她的头发都已经毡并在一起,无论她怎么梳也梳不开,还差点梳断了梳子。
石心摇头叹息,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我在56次列车上遇到的那几位美女?现在看来和路边的农妇又有啥区别?”
这天晚上他们宿在商洛城里一家叫旺财的小旅店里。
听到房顶上有动静的时候石心刚刚入睡。
他睡得晚并不是因为他警惕性高,而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刷马、喂马、检查马蹄就是一项极繁重的活。马其实是一种很娇贵的动物,你不把它服侍好了,第二天它就无法为你服务。这活只有石心能干得了。等到把马安顿好了,石心才有时间享受一下旅店里的热水澡——七天以来的第一次——有点奢侈。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已晚,大家都已经入睡,他也没机会独自享受到。然后,他抓紧时间洗了衣服,漂洗干净后又用热水泡透、拧干,晾在生了火的房间里,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干。
“如果能把衣服在太阳下晒晒就更好了。”石心钻进被窝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不过哪有时间呢?只好穿在身上再晒太阳喽。”
旅店的被子有股很不好的气味,估计一年多没浆洗过。石心叹了口气,管它呢,能住上旅店就已经很不错啦,至于被子干净与否,无所谓。他早年参加长征时条件比现在要差多啦,连被子都没有,整个一幕天席地,不一样过来了?
陕南的商洛小城里,石心才睡了一小会儿,刚刚有点迷糊,他那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灵敏耳朵就扫描到了可疑的声波——有人从旅店外的小巷子里跃上了旅店的屋顶,不是一个,而是一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