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老两口都怔住了,屋里的气氛好像瞬间凝固住。赵老汉眉头紧皱悄无声息的拿起水烟抽了起来。张氏一个腿软坐到了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半响才一脸担忧道:“是不是因为常四爷……”
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显得尤为凄凉,让赵清河的心都忍不住缩了缩。
赵清河斟酌语句,缓缓解释道:“爹、娘,我也不骗你们,确实有他的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他。我上京城是想考取太仆寺的,以后想要做个有品级的,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入流。一来为自个挣个前程,二来若是以后有缘真与常四爷在一起,也能稍稍与其并肩,才不容易吃亏。”
张氏微微诧异,“太仆寺?”
老两口从来没出过新湖县,家中也未出过做官的,亲戚里也没有人是做的,因此不知道太仆寺也属正常。赵清河大致解释了一番,张氏和赵老汉一听这太仆寺竟然这般厉害,掌管天下牧畜之事,不由肃然起敬。
张氏担忧道:“儿啊,这全大佑才招这么几个人,你能考得上吗?”
赵清河一脸自信:“我有九成的把握。”
这世尤其是这大佑的学发展得颇为落后,他好歹来自先进千年的后世,自是会有过人之处。他不仅学的这个专业,从小还跟着外公耳濡目染,自个也单干了好几年,在当地也颇有名气,医术就是在前世也是不错的。有时候还会被邀请到市里的动物园去坐诊,可见一斑。
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他也没有闲着,借着常廷昭的便利,他看了不少这世的书,其中不乏绝世孤本,让他对这世的术有了更深的了解,更是对自个的医术有了信心。
赵老汉老两口顿时都默不作声,屋里只有赵老汉抽水烟的咕隆声。
就在赵清河忍不住要出声时,赵老汉缓缓开口,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是何情绪。
“你是定下要跟那常四爷了?”
赵清河心有不忍,不管前世今生,大部分父母都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女与别人不同。就算接受,心中的担忧都会比平常父母要多。
可有些事不能勉强,在这一点,他注定是要让这老两口失望了。
“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别的男人。”
张氏忍不住又开始流泪,不管之前多想得开,每每听到这一句话她都心如刀割。她的儿子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这条路多难啊,怎么非要走上这条路呢。
“那常四爷是何身份,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张氏几乎是哭着道。
原以为赵清河不再想着那西门祝,总算是躲过一劫。哪晓得现在竟是攀上了更厉害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清河走到张氏身边,“娘,您放心,我不会像从前一样强求自己得不到的。我答应你们,我会努力却不会强求,若是注定无缘,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张氏还想说些什么,赵老汉却打断道:“好了,老婆子莫要再说了。清河现在大了做事有分寸,不会像以前没轻没重。既然选好了路,那就去走吧。不管这路是平坦还是布满尖石,都是自个选的,以后也怨不得谁。”
张氏见赵老汉发话,也就没再说话,只是叹着气一脸愁苦。
赵清河朝着二老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爹娘成全,若我能考得上,安定下来就会将你们接入京城。到时候有你们在身边看着,必是不会出大乱子。”
赵老汉摇头,“那京城是什么地方,哪是我们去的地方,你自个照顾好自个就好,有空闲的时候不要忘了回家瞧瞧。若是京城待不下去了,就立马回来,这里是你的家,没人会笑话你。”
赵清河心中感动,笑道:“哪又去不得了,若不是现在没安定下来,我还想着让你们现在就跟着一起去呢。去瞧瞧见识一下也好,咱们大佑朝的人怎么能京城都没去过。”
这话说得熨帖,可张氏依然满面愁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身边也没个人照料着,若是有个什么,找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赵老汉问起,“你这次去莫非又是要住在常四爷家中?”
赵清河道:“不,我会自个寻地方。还未与他定下,若是太依赖着他,以后就算他不在意也会被其他人看低,这个道理我明白。这次去京城的不光是我,我们病马监周大夫和魏大夫两个儿子也会一起上京,好几个人在一块,也有个照应。”
赵老汉和张氏一听这话,心里都舒了口气。赵清河如今想得明白,而不是做那不切实际的梦,这让他们心里踏实了不少。若是从前必是会担心不已,现在虽有不舍,却因为赵清河这段时间的表现,而不会过分担忧。今日不同往昔,赵清河现在做事稳重,应是不会再如同以前一般犯傻才是。
张氏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什么时候动身啊?”
“大约下个月就要过去了,再过些日子只怕是太热,不好赶路。”太仆寺招考一般都在初秋,从新湖县到京城坐船也得大半个月有时候甚至要一个月。若是夏天再过去也未免太炎热,提前过去还能去瞧瞧行情,适应那边的生活。
话一落,老两口心情又低落起来。
张氏喃喃道:“怎这么快。”
赵老汉顿了顿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敢去京城争这口饭吃就是能耐。咱们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孩子,你就放心去吧,我和你娘都好着呢,不用担心。”
赵清河从兜里拿出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张氏,张氏看到这么多银子唬了一跳。“孩子,你哪来的银子?咱们可不能要常四爷的东西,咱们这家境本就矮了人一节,若再这般,以后你们俩就算成了,你也会被瞧不起的。”
赵清河笑道:“娘,您就收着吧。这些是我治官马有功上头奖赏的,一共赏了一百两银子,我自个留五十两上京用,这些就当是这段时间儿子给你们的生活费。等我在那边扎稳了脚跟,就带你们过去享清福。到时候你们见了那常廷昭,若是喜欢,我就跟他成婚,若是不喜欢,咱就不要他。”
正在书房里练习布阵的常廷昭背脊骨一凉,一阵小阴风吹过,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本沉重的气氛因为这一调侃让二老也舒缓了不少,张氏将银子推了回去,“你之前送回来的银子我和你爹都没用多少,还存了不少呢。你上京开销大,这些你拿着,我们这当爹娘的没法子帮衬你已经够羞愧了,哪还能要这些钱。”
赵清河佯怒道:“爹娘这般说可是在责怪孩儿不恋家只顾前程而远行了,我不能在家孝敬你们,只能留些银钱,若是不收我在外头如何能安心做事?”
张氏无措的望向赵老汉,赵老汉最终是点了点头,“收下吧,这孩子现在主意大,你现在不收他也会想法子塞在家里边。”
赵清河第一次拿回工钱的时候,老两口就没收,赵清河也没多说只是临走时将银子放在自个房里,让肖华回头告诉二老。一连几次都是这般,老两口无法也只能收下了。
张氏依然觉得不妥,“我们老两口在家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我们只需要十两就够了。”
赵清河笑道:“你们不是想寻事做吗,这些银钱也能做本钱。”
赵老汉和张氏是典型的朴实勤快的平民百姓,只要身子骨还能动得了,不干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闷得慌。以前是在酒坊忙碌,现在没有了酒坊,地少活又不多,偏这点活计还都被肖福以及之前赵清河帮忙治好牧畜的几家人干完了,直把他们闹得闲得手脚都不灵光了,差点没憋出病来。
老两口没想到赵清河连这些都知道,赵清河自打去了病马监一个月才回来三趟,每次就住个一两天就走了。若不是打心底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老两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氏甚至想到了自个早逝的大儿子,若是他那大儿子还在,必定也是这般模样吧。不,兴许还没这般细心呢,他们真的是熬出头来了。
这一小插曲,倒是让老两口离别的惆怅散去不少,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到底要做些什么。
“咱们不能酿酒,不若就在小渡口摆个小摊卖些小食?”张氏提议道,两人在小渡口开酒馆也有些时日,对那颇为熟悉,也认识不少人,想找个摊位并不难。这年头做小本买卖的吃食最是稳当,他们在小渡口这么久,自是明白行情。
赵老汉皱眉,“卖什么才好呢?小渡口上什么吃食都有,咱们也不好抢别人生意,再说咱们做得也不一定比人家的好吃。”
这小渡口的小摊子约定俗成,若是已经有的种类,其他人是不可以再做,否则是会被人排挤唾弃的。以前不少外乡人瞧中这小渡口,也想着过来分一杯羹,最后都没能开下去。
赵清河此时才出声,“我倒是会做一样吃食,觉得可以试试。”
老两口同时道:“是什么?”
“麻辣烫。”赵清河笑得灿烂,穿越人士折腾美食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上这么个经典玩意。
这大佑从海外引进这辣椒已有几十年,翠山村几乎家家户户菜园子里都会种着不少辣椒,大佑朝不少人都嗜辣却还不似后世把那小小辣椒玩出了各种花样。赵清河家就有晒有不少干辣椒,这让赵清河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高兴不已,他无辣不欢,若没这玩意人生都少了许多乐趣。
老两口面面相窥,张氏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赵清河解释道:“其实也是一种火锅,只是火锅底料是用许多种香料炒制成的,麻麻辣辣的,最适合因坐船而胃口不佳者食用。只是那些锅里烫的东西都是用竹签串起来的,想要吃什么就拿什么,这般一来也容易打包结账。哎,这么说也说不清楚,东西我都买好了,晚上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在这世麻辣火锅的成本不低,卖起来也会比较贵,平常人家兴许平日不大舍得吃,可来往船只上的过客可就不一定了。若是这招不成他还有一手呢,还好上辈子有时候突然兴起,喜欢琢磨些吃食,倒也知道些方子。虽然手艺完全达不到惊天动地,可支撑个小摊子也足够了,他也不指着这个挣什么大钱,只要让老两口有事做,能赚点零花钱就成。
“表叔!”
“表舅!”
肖华和刘栓子几个孩子大老远就开始叫嚷,张氏笑眯眯道:“这几个孩子盼着你回来,盼得脖子都长了。”
赵清河也一脸笑意,每次回来最舍不得的就是这几个孩子。赵清河一把将还跌跌撞撞的刘栓子的弟弟刘柱子抱了起来,“哎哟,咱们柱子又沉了不少。”
刘柱子才一岁多点,被这么举着直乐得咯咯笑。
“表叔,我又学了好多好多新字哦。”肖华扯着赵清河的衣服,手里举着之前写好的大字。
赵清河将那纸张拿了起来,认真的瞧着,点点头赞道:“华儿的字越来越漂亮了!”
肖华顿时笑得眼睛弯弯的,平日他们都是舍不得用纸张练字的,可每次都会在练习得差不多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写在一张纸上给赵清河审阅。
刘栓子也不甘落后,“表舅,我在学堂也有认真学呢,夫子昨儿又夸了我。”
赵清河先夸奖一番又正色道:“栓子学得好也不能骄傲,否则以后就会被不如你的人赶上了。”
刘栓子对赵清河的话那是奉如圣旨,一脸认真的点头。
肖福笑道:“栓子现在可是我们的小夫子呢,这段日子跟着他学了不少,从前哪里知道这些书里竟是有这么多好东西。”
赵清河在挺早前就将这伟大事业转交给了刘栓子完成,每天他从学堂回来,还会将一天所学又教给肖华几人。一来也是让其他人有了学习的机会,二来刘栓子也能在教的过程中巩固自己所学到的,甚至还能因为大家的发问而学得更深。
到目前为止,效果还算不错。刘栓子虽然年纪小,却不会因为一点点成绩而翘尾巴,一直十分虚心,也从不会不耐烦给肖华几个教学。
赵清河不由叹气,自个干事还真是虎头蛇尾,若不是有刘栓子,他之前的承诺让他现在情何以堪。
“你们家的鸡场最近怎么样?”
肖华连忙插话,一脸得意,“我们家的鸡现在每天下好多好多鸡蛋呢。”
肖福却是没有肖华这般乐观,有些惆怅道:“鸡场里的鸡倒是不错,又有不少鸡开始下蛋,每天的鸡蛋能捡少说也能捡一千个,只是后边的销路怕是会有不妥。尤其夏天最是存不住,更是麻烦。”
原来,自打赵清河将肖家的鸡治好之后,又随着第一批鸡以及鸡蛋陆续卖出,收益十分可观,惹得不少农户都跟了风。不仅仅是翠山村,就连周边的村庄也开始办起了养鸡场。这么一来无疑冲击了市场,原本肖家的鸡蛋和鸡供不应求,现在却越来越难找销路。
若非赵清河之前教他们如何*蛋托,让他们能将那些鸡蛋卖得远些,只怕现在不少鸡蛋要么贱卖...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