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那公子觉得多少合适?”
华衣公子非常认真的托腮沉思,旁边的小厮在他耳边嘀咕,华衣公子顿时瞪大眼,“这怎么行!这么一丁点哪能拿得出手,不行不行,我严晃是什么人,怎可以这般小气。这位小大夫可是治好了我的宝贝风儿,怎么可以胡乱打发。”
小厮连忙低声道:“昨儿大少爷可是发话了,您要敢再在风儿身上投太多钱财,他就把风儿给宰了炖成火锅。”
严晃顿时倒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好似缩小了一圈,一脸为难的看向赵清河,久久才非常艰难开口,“就一百两吧,不能再少了。”
小厮差点没感动流涕,好似这钱是赐给他的一般,“二少爷英明,二少爷英明!”
严晃挑眉,“是金子。”
小厮差点当场表演吐血,一个腿软就要跪在严晃跟前,“二少爷,使不得啊。”
大少爷可是说了,若是二少爷再这般胡闹,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受罚,挨鞭子还是好的,被轰出严府那就完了,没有哪个府邸能像严家这般,只是个小小的家丁都能养活一大家子吃香的喝辣的。想起大少爷那说一不二冷脸,小厮就浑身哆嗦。
严晃哈哈笑了起来,“逗你玩呢,我又不是败家子,不过是治好了这点小病怎么可能给百两黄金。”
除了严晃所有人都将脸撇到一边,百两白银也很败家好吗!
赵清河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一旁的侯哥儿早就惊得张大嘴,都快能塞进一个苹果了。等严晃命人真的将白银送到他跟前时,侯哥儿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京城的钱可真是太好赚了!
侯哥儿望向赵清河,赵清河合上眼点了点头,侯哥儿这才伸手接了过来,若非银子在手真是像做梦一般。一百两啊,他们家一辈子都不晓得能不能赚到这个数,他们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赚到了。
严晃见赵清河收下了钱,顿时一脸灿烂,送人钱好似收到钱一般高兴。
“小大夫走吧,咱们到京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喝两杯,虽说比起我们阳城最好的酒楼还是差了些,不过也还算凑合。”
严晃说不出的固执,赵清河推托不过,只能跟着离去。
一上那马车,赵清河虽然极力保持平静,可依然很乡巴佬的瞪圆了眼。这马车外形看着并不觉得有何,只是一般大户人家马车的模样,可一进马车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奢华程度令赵清河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总之他已经被闪瞎了眼,有种坐在金子里边的错觉。光是拆了里边的东西去贩卖,都能让一个村子的人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
常家的马车也十分奢华,可比起这个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严晃到底是何来路?
虽是不明心里也舒了口气,至少不怕会被绑架掳走了。说起来有些心酸,他的赎金怕都比不过人家马车上一颗珠子。马车里的照明竟是用拳头大的夜明珠,真是太他妈奢侈了。
严晃见他这般模样见怪不怪,解惑道:“我父亲乃严霸。”
赵清河一脸呆滞,严霸?谁啊,很出名的人物?
这下换严晃瞪圆了眼,一脸不可思议,“你竟然不认识我父亲!”
赵清河毫无压力的耸肩,“我刚到京城。”
严晃却依然惊奇,大呼小叫道:“你竟然不认识我父亲,我父亲严霸可是大佑最大的盐商,你竟然不认识?”
赵清河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二百五这么有钱,原来是大盐商的儿子。这世和前世古代有相通之处,那就是盐是非常昂贵且属于垄断行业,盐商都是富裕得冒泡。而严晃的父亲作为大佑第一大盐商富可敌国也不惊奇。怪不得他不认识严霸,严晃会这般惊奇,哪户人家不吃盐,吃盐就该认识这大佑第一盐商严霸。
严霸,盐霸,这名字起得还真贴切。
原身没有把这种小事继承给他,赵清河也不会注意打听这种事,所以哪里会晓得。
“现在认识了。”
严晃啧啧道:“我真该把你领去给我哥瞧瞧,在大佑竟然有不认识我爹的人。”
呃……这就不必了吧。
严晃很快把这事撇到一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医术竟是这般高名,可比那些庸医厉害得多,亏他们好意思留这么长的胡子。”
赵清河愣了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和胡子有什么关系。
严晃一看他这表情顿时明了,一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的表情,“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反过来不就是嘴上有毛办事很牢吗。”
赵清河嘴角抽抽,忍不住道:“照你这般说,会穿衣服的是人,反过来不会穿衣服的就不是人了?”
严晃歪着脑袋品了品这话,突然拍掌哈哈笑了起来,“还真是不能这般说,否则我那一岁不到还需要别人伺候的外甥可不就不是人了。”
不久以后赵清河才知道,那个严晃口中的不到一岁的外甥竟是当今严妃之子,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乱说话是要被灭九族的!
“我觉得你这人挺逗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赵清河。”
严晃跟着读了一遍,“虽然名字起得一般不过还挺好记的。”
赵清河一点都不想跟这人说话了,可严晃却跟个话唠似的嘴没个停,还不许赵清河不做声,东问西问没个完。虽说这人挺不着调,可没有偏见却也难得。毕竟他这的身份在这世这等人面前还真是挺上不得台面的,盐商和一般的商人可是不同,可谓掌控了一国经济,在有些朝代就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何况还是第一大盐商之子,而严晃却是半点没在意。
京城第一酒楼果然不一般,装潢极尽奢华,富丽堂皇。而且不似其他客似云来的酒楼人员稍显杂乱,这里来往的人十分稀少,幽静雅致,能进入的都是非富即贵。赵清河一身布衫连这里店小二的穿着都不如,若非有严晃领着,只怕连门都不能入。
店小二一见到严晃那叫个殷勤,“严二少爷,今日去那仙霞居可好?”
严晃微微皱眉,“那里行不行?我邀请的可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道:“那里也是上等包间,如同仙宫一般又雅致又奢华,最衬严二少爷您的身份。您之前没去过,今日正好尝尝鲜。”
严晃也没刁难,便是同意,“就那吧,谅你也不敢哄我。”
店小二连连道:“严二少爷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岂敢怠慢。”
店小二领着弯弯曲曲的还走了不少路,而一进那包间果然不同一般。云雾迷绕,红花渲染,流水潺潺,果真如若仙境,那店小二还真没夸大其词。
严晃点了点头甚为满意,转向赵清河,“这里如何?”
真他妈太好了好吗!当然,赵清河是不会表现得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只淡淡点头,“不错。”
严晃朝向那店小二道:“就这吧,把你们这所有好酒好菜都上来,我这朋友刚从外地来,没尝过你们这的,全都拿上来吧让他瞧瞧吧。”
赵清河和侯哥儿顿时倒吸一口气。
店小二早就习惯这样的阔气,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诧,道:“小店这有上千种菜,全都上上来只怕味道混了反而不美。不若精挑细选几样,兴许更能品出味道。”
严晃挥挥手,“随便吧,反正吃着都差不多,你就看着办吧,别闹得太寒酸就行。”
“是,小人必是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店小二连连应下便是退下了。
严晃瘫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扶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吃来吃去都是这些玩意,没劲透了。”
赵清河很识趣的没说话,这种人只有饿几天才知道粮食的美味。
等饭菜一上来,侯哥儿的眼珠子就快瞪出来了,这还是饭菜吗?做得也忒漂亮了,让人怎么忍心下筷啊!而且他们才三个人要不要上这么多啊,不是说精挑细选几样就行了嘛?这得有几十样了吧?
尝了一口就撤下去又换新鲜的,这也忒浪费了吧。虽然能吃尽花样,可是很肉疼好吗,不是自己出钱也肉痛啊。
虽然曾经小有资产,可是平民出身以勤俭节约为宗旨的赵清河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就够了,莫用再添了。也无需着急撤下,都没品出味道呢。”
严晃打了个手势,不停上菜和撤下的情形这才打住。
“赵大夫真是客气,不过是些小钱罢了。”严晃笑道。
赵清河并未说话继续埋头苦吃,与这种人说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是对牛弹琴。莫说严晃这样含着金汤勺出身的人,就是前世他们村里一夜暴富的不少人很快就忘了从前的艰苦,花钱如流水一般。忆苦思甜的人极少数,都是活在当下。
侯哥儿见赵清河这般无顾忌吃得痛快,他也没了那么多顾忌,也放开肚皮吃了起来,还偷偷放松了裤腰带。
严晃见两人吃得那叫个风残云卷,自个竟然也觉得饿了起来,也忍不住下筷。旁边的小厮麦冬连忙上前伺候为他布菜,严晃却拦住了他,自个忙活了起来。
奋斗于美食中的赵清河敏锐发现,他的筷子往哪夹,严晃也跟着往哪夹。若是能抢到他想要夹的那一块,严晃那小模样叫个得意,吃到嘴里的时候那叫个享受。
还不等赵清河发问,严晃就道:“赵大夫,你果然是个会吃的,你喜欢吃的都是好的,我以前吃怎么就没感觉有这味道。”
赵清河嘴角抽抽,这分明是抢来的东西就是香,一个字就是贱。
三人停下筷时,肚子都已经撑得不行了。严晃连连唏嘘,“哎哟,这辈子都没吃这么撑过。”
赵清河和侯哥儿第一次这般认同严晃的话,毫无形象的挺着快撑爆了的肚子摊在椅子上。
侯哥儿摸摸肚皮,忍不住叹道:“这几天都不用吃饭了。”
赵清河也叹道:“还好不是天天这么吃,否则非成大胖子不可。”
严晃望着被扫得一干二净的一大桌子菜,连连惊叹,“这辈子都没吃这么干净过,不用洗碗了都。若是让我哥知道了,必是不会再说我喜好浪费了。每天都在我耳边嘚啵嘚啵的,烦都烦死了。”
这严晃倒是有意思,满嘴的我哥我哥,莫非平日教导的都是他哥哥而不是他父亲或者母亲?
喝罢了消食茶,这才进入了正题。
严晃道:“赵大夫,跟我混不错吧,吃香的喝辣的,到我府里给我看马如何?我必是不会亏待你的。”
赵清河拱手道:“多谢严二公子厚爱,我入京还有其他打算,若是不嫌弃今后你家的马儿或者其他牲畜有需要的可以来找我,我若是能治必是不会推辞。”
严晃摆手,“那多麻烦啊,直接住我家里多方便,有你日夜盯着我才放心。做我家的门客绝对既有钱又有脸面,你去京城里打听打听,多少人都想投入我家门下。”
“严家确实不一般,能被公子邀请乃我的荣幸,可人各有志,还希望公子莫要强求。”赵清河表现得不卑不亢,可心底却不由嘀咕起来,这人莫要太难搞才好。
严晃不悦,“你到底有何事比入我家做门客还要重要?”
赵清河摇头道:“这话不能这般说。就好似一个女子嫁人,不能哪个更好就嫁给哪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不能见到一个更好的就要嫁给那个人,若都是这般可不得大乱。”
严晃被绕得头晕,怎么扯上了婚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直说你还有什么事吧。”
赵清河没有隐瞒,坦白道:“我这次上京是与人约好要考取太府寺牧马监的。”
严晃撇撇嘴,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想当官嘛,我许你就是。”
赵清河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用钱买官历代都有,严晃怕是打的这个主意。
赵清河摇头,“这不一样,有些事亲力亲为才好。”
虽说太府寺的不等于就有了官品,可赵清河确实如大流是冲着那条路去的。
严晃哼哼,“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当官,有毛门子意思。想我之前在阳城待得好好的,非要把我拉到京城当什么老门子的那个啥啥司务。”
麦冬出声提醒道:“是礼部主客清吏司司务。”
“对,对,就是这么个破玩意,都不知道是干嘛的,还让我没法回阳城。京城真是没劲透了,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说什么有钱没什么了不起,一边又舔着脸讨钱花,一群伪君子!”严晃抱怨道,整个人怨念不已。
他在阳城就是个土大王,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可来到京城就不一样了,各个家世背景都不一般的,若是不小心得罪,处理起来麻烦得很。就连他哥都让他低调行事,莫要像在阳城一般张扬,差点没让他要夹着我尾巴做人。
连自个干啥的都不记得,果然是个不着调的。不过这也寻常,有钱就想着有权,有权才能保证有钱,头上顶着乌纱帽心里才踏实,所谓官商勾结。
赵清河笑道:“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喜欢做的,像我就是喜欢做,若是能借此扶摇直上心里会更欢喜。既不会觉得无聊,放弃其他很好的机会也不觉得可惜。”
严晃歪着脑袋,有些不明白,“是吗?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我喜欢做什么。哦,我喜欢马,特别喜欢马。可千金易寻,宝马难寻。好容易搜罗到了风儿,结果还被我给养废了。”
严晃耸拉着脑袋,撅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依然没有放弃游说。
赵清河全当没看见,“如今还不晚,你多训练它,还是有可能让它变成一匹名副其实的宝马的。”
严晃眨巴眼,透着一股孩子气,“真的?”
赵清河笑道:“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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