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悦抬眼，视线掠过湿淋淋的马路车辆行人，在不远处看见了秋清安。

    他没有撑伞，校服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低着脸手插兜，单肩背着一个书包，步伐仍然是不紧不慢的。

    仿佛这连绵不绝的小雨并未落在他身上一般，可和悦明明看见了他被雨打湿的刘海。

    怔愣间，雨越来越大，到了敲响伞面的地步。

    噼里啪啦，一下又一下。

    和悦看了看在雨中的秋清安，又看了眼迟迟不来的公交车，神色一紧，迈开了脚步。

    两人离得不远，不过跨开几步，和悦就到了他身侧，手里的伞微微一偏，举到了他头顶。

    秋清安略顿住，转过脸看她，脸庞雪白，额发乌黑黏在肌肤上，一如底下那双黑沉的眸子。

    “下大雨了。”和悦解释了一句，接着没了下文，神色安静。

    之前落在身上的冰凉雨点一瞬间被头顶的伞面盖住，伴随着时轻时重的敲打声，像是在杂乱的世界给他圈出了一块安全的天地，突如其来冒出几分舒适的安稳。

    秋清安难得没有拒绝，沉默着，两人并肩往前走去。

    “你家住哪里？”还是和悦先开口了，顿了两秒，秋清安回答。

    “前面那条巷子拐进去就到了。”他声音低沉，又带着特有的少年气，掩盖不住的清朗磁性。

    混合在一起，犹如雨水打乱了芭蕉，在心头下了一场纷乱骤雨。

    “嗯。”和悦应了声，又想起什么，“你没有伞吗？”

    “不习惯带伞。”秋清安解释，语气似乎带了不耐，和悦没有再说话，两人已经抵达了巷子口，没几分钟，眼前就出现了一片居民区。

    秋清安带着她走到了一栋三层小楼前面，建筑老旧，墙体已经发黑，绿漆剥落不少。

    他站在屋檐下，抖落身上水珠，和悦收起伞，颤了颤伞面。

    “我上去了。”秋清安说，看了她一眼，又道：“谢谢你的伞，顺便，回去多注意安全。”

    和悦点点头，秋清安转身，拿出钥匙打开一楼铁门门禁，和悦站在那里，想起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扬声。

    “对了，上次，那个巷子里，你为什么会被…”打。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喉咙，和悦想起那一幕，嘴唇上下轻碰，说不出口。

    伴随着滴的一声，秋清安推开门，他转过头，目光淡淡投在和悦身上。

    “果然是你。”

    和悦提起的心缓了下来，慢慢镇定。

    “是，我记得你。”

    他依旧没有挪动视线，就这样打量着她，楼里很安静，耳边只剩下雨声，铺天盖地被包围。

    和悦抿了下唇，喉咙发干。

    “他们为什么打你？”

    时间被无声拉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和悦终于听到他的回答，简单随意的两个字。

    “旧仇。”

    秋清安身影消失在了楼道，消失在她眼前。

    雨势依旧，过了许久，和悦重新撑起伞，进入雨中。

    周日，生物钟让她照常醒来，一大早，听完英语听力，和悦同和启一起用早餐。

    饭桌上，被问了几句新学校的事情，和悦一一回答了，和启露出欣慰，勉强放下心。

    吃完继续复习，一直到下午，收到了周蜜的连环信息轰炸，和悦才放下笔，从书桌前直起身，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

    两人在商场逛着，看了各种品牌的皮带，钱包，衬衫，领带……

    几乎能想到的专柜都逛了一遍。

    最后周蜜终于选定了一款袖扣，简单朴实的款式，某个高档品牌的低价产品。

    “他就戴出去充下场面，这个低调正好，别整天穿金戴银，一副暴发富的样子。”周蜜哼了声，满意地提着导购小姐包装好的袋子，挂在手上。

    “你是贵的买不起吧。”和悦戳破她，周蜜恼羞成怒，抬手在她肩膀上拍打了一下，横眉娇嗔。

    “人艰不拆，悦悦你要懂得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谁叫某人前几天把私房钱挥霍一空，如今囊中羞涩。”和悦不怕死的继续说着，周蜜哎呀一声，手里动作越发的不留情，和悦躲开，两人笑闹着，往楼下走去。

    三楼有一块是精品区，里头很多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小物件，琳琅满目，吸攫住人的视线。

    两人随意看着，脚下不停，往前面的电梯走去，忽然，路过一家店的橱窗时，和悦目光定格住。

    那里面摆着很多伞，各式各样，设计和花色特别又漂亮，她忍不住停在原地，接着走了进去。

    “悦悦，你要买伞吗？”周蜜好奇问，和悦扫过那一排排的雨伞，随口答：“我看一下。”

    雨伞有大有小，折叠的，直骨的，还有自动开合的，数不清的颜色图案。

    中间有一把小巧纤细，青色的，没有图案，和悦拿起来撑开，发现面积可以装下一个她和周蜜。

    和悦把这把伞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很实用，就算不习惯带，这么小随手放在书包里也是很方便的。

    她拿着去结了账。

    两人准备回家，半路上，周蜜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语气焦灼。

    “你们现在在哪？”

    “好，我过来。”

    她匆匆忙忙的跟和悦告别，隐约从电话里头似乎听到了江浩杰的大嗓门，和悦一把拉住她。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江浩杰那狗！在外面和人家打架受伤了，现在叫我去医院给他们交钱呢！”周蜜已经开始朝马路边招手打车，和悦咬咬牙。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周蜜意外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用了，这种事情我没处理过九次也有十次了，放心吧，你赶紧回去继续学习，我可不能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和悦略松一口气，还准备说什么，一辆出租车已经在面前停下，周蜜拉开车门。

    “你小心点——”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接着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

    回到家，和悦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做了几道题，又不由自主看向了放在桌上的那把雨伞，目光停留两秒，她放下笔拿起了边上的手机。

    拨通周蜜的号码，想象中的嘟声并未传来，反而是一道冰凉的提示音。

    关机了。

    和悦蹙眉盯着屏幕许久，最后一把推开椅子起身，拎起外套往外走去，没两步，又停住，把桌上雨伞袋子提到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