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卫源拿着电话,靠着窗户站着,一只手抱在胸前,西装的袖子略微有些褶皱,正如他的眉心,那里好像永远有一条打不开的沟壑似的,“……没有,不是那支股票的问题,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卫泽这个人?”
“嗯,我那个弟弟。”他低下头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单手点着,声音压得很低,即使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对方说了什么,卫源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给我留意一下这个人的动向……嗯,你说什么?”
他的嘴角偏薄,不笑的时候显得薄情,笑起来的时候又总像是别有深意一样,显得过于城府深沉,大概也算是相由心生。他的眼角一丝笑纹也没有,目光甚至有些冷,只有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窗台上摆着一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绿叶植物,卫源随手在花盆里弹了弹烟灰,手指拨了一下翠绿欲滴的叶子,对电话说:“还能有什么,不就当年我,黎鸿宾还有张志做的那点破事,卫源自己道行不够被人弄进去了,这也能怪到我们头上?成王败寇,这小子看不开这一点,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资本就像是水,随时可以一点痕迹也没有地流走,从来都是锦上添花,落井下石,这个圈子,雪中送炭的少。”
白烟把绿叶熏得有些朦胧,卫源看了一口气:“没有肉味,谁能够自动的就围上来,都不是开慈善堂的,各凭本事,没有道义这一出……行了,我没别的事情了,你给我盯着点卫泽就行了,我知道他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城市里了,我估计也掀不起来什么大的风浪,只是到时候咱们老哥几个别阴沟里翻了船就行了。”
挂了电话,卫源仰面往转椅上一躺,突然感觉这种日子有点没头,他在笔记本上敲了几下,调出了那只股票的线来,炒垃圾股,实际上不需要提前建仓,一般不会涉及到太大的资金,进得快出的也快,不像绩优股那样稳定有利润,操作失误还有可能被坑在里面,不过……也无所谓。
他告诉过顾安安那一支股票的消息,但是以顾安安的眼力,她肯定能知道他们现在手里攥着的不仅仅就只有那一支,大量资金分流之后短线进入,速进速出,务必要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赢利只是顺带,并不是主要目标。
主要目标……还是那笔钱。
它曾经通过港澳地区的地下钱庄,境外汇票,汇款等等方式,离开大陆,进入到世界各地的账户中区,然后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经过无数次的转账,进出各种投资机构,皮包公司,最后从海外归流回国,走私募渠道,在股市里走一圈,谁也别想查出这些钱的出处。
关于这种行为,有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叫洗/钱。
像顾安安说的,炒垃圾股有一定的风险,技术含量不高,真正的技术活儿,是后面的东西。
资本圈生而原罪,谁的手是干净的?
卫源看了一会儿K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再关注了,抬手合上笔记本,他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精神寄托,可是想了半天,大概是最近有些累,身体有些亚健康,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他再次拎出手机,从头往后翻着通讯录,看见谁的名字都觉得倒胃口,终于,他还是倒了回去,手指停顿在了顾安安那里。
卫源暗暗地笑了一声,拨通了顾安安的电话, 那边半天才接起来,他一声“喂”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猫叫。
卫源:“……”
“死猫!把你的爪子从我电话上拿开!不知道偷听别人电话可耻吗?!”这个说话的是顾安安了,里面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划声,好像是猫爪子刮到了什么,卫源按了按耳朵,感觉嗡嗡作响,随后电话里又传来了一阵远远近近的好像是鬼叫的女人在唱什么的声音,感觉乱七八糟的。
半天,顾安安才接起来:“不好意思,刚刚是别人托我养一段时间的一只猫……卫师兄?”
卫泽问:“什么动静?”
“猫……哦,还有我闲的没事放的歌剧。”
卫源皱皱眉:“我听着怎么铿锵有力的,跟革命歌曲似的——你干什么呢?怎么没上班?”
“从公司回来喂猫,我不可能带着它上班去。”顾安安说,把音响声音弄小了点。
卫源笑了一声:“你这么敬业,拿多少工资?”
顾安安不生气,她好像特别不容易生气,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说的好听点,叫涵养到家,说得不好听……大概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
“反正我的钱够花了。”她毫无芥蒂地说,随后话音一转,问,“突然出手炒短线垃圾股,你给谁洗/钱呢?”
卫源一僵,过了片刻,低笑一声:“这话是怎么说的?”
顾安安顿了顿:“那个什么私募那头是谁我大概也猜得出来,跟他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我反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卫源歪着头,看着桌子上一个小小的摆设,突然问:“顾安安,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我又不出家,”顾安安翻了个白眼,“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那你相信丛林法则吗?”卫源又问。
顾安安不说话了。
卫源就笑了:“鬼怕恶人,这就是丛林法则,只要够呛,所谓因果报应,那都是不存在的。怕因果报应,说明你还没有自信立在食物链的顶端。”
顾安安一手拎着电话,一手给蛋饺弄猫粮还有罐头,觉得跟这个男人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人家都立在食物链的顶端了,天是老大他是老二。
卫源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你怎么学也学不像白琰吗?”
顾安安倒罐头的手一顿,微微抬起眼帘,脸上一片冷漠。
“你学不出他身上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卫源说,“不狂,就到不了他那个境界。”
顾安安撇了撇嘴:“吹灯拔蜡的境界?”
卫源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打电话给我干吗?消遣我?”顾安安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狠狠地戳了两下猫粮之后换来了蛋饺陛下的狠狠一瞪,“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卫源叹了口气:“突然想说话,不知道找谁。”
顾安安心里平衡了,心想有的是人找我来说话,钱赚多少,都迟早是别人的,只有日子是自己的,她问:“你老婆呢?”
“还没离,分居了。”卫源沉默了一会儿,“她是受不了我这个人,又舍不得我的钱,所以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我实在也跟她……没什么话说。”
顾安安一愣,忍不住失笑:“别来这套,我不是红颜,更不可能是知己。”
卫源追问:“我就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顾安安耸了耸肩:“你没有的我有,你有的我也有过,我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力吗?”
卫源还真被她说中了,过了还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接话:“至少我比你……现实一点,也比你成熟一点。”
“是啊是啊,”顾安安站起身从蛋饺的食盆旁边走开,“我就是你说的那种死不悔改可悲的的理想主义者,咱俩啊,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她看了看时间,发现似乎耽搁的有点久,就飞快的对着卫源说:“再提醒你一声,小心卫泽,这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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