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胖子主动站起来,没等文诺开口,自己先说了。
“文小子,咱们算忘年交,话不多说,尽在酒中,胖爷干了,你随意,如何?”
文诺哈哈一笑,算是应了。
不过他还是饮尽了杯中的酒液,喝完之后伸出舌头在唇上一舔。
“徐掌门高义,小子心领了。”
文诺转眼看向陆昭,陆昭也看着他。
相顾无言,竟是只有饮酒,于是文诺举起杯子,一言不发。
陆昭咬了咬嘴唇,没有端酒杯,反而是拿起桌上的酒壶,与文诺碰了一下,然后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
一斤酒入肠,临尽时还拿着酒壶抖了抖,似乎想证明自己喝干净了。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酒壶放在桌上,脸涨得通红。
文诺叹了口气,把杯里的喝完,依然没说话,绕过陆昭,看向唐幼仪。
陆昭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指尖在酒壶上摩挲,好像很难过。
文诺看得太透,陆昭是看不透。
似乎又没什么区别。
“唐幼仪,好久不见。”
被文诺叫到,唐幼仪身子一颤,笑容牵强,也不敢用正眼看他。
“怎么,念在当年的情分,喝一杯,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
未来赵国最具权势的女人,竟然在文诺的笑颜中露了怯。
“朋友一场,却没什么缘分,挺遗憾的。”
“是啊。”唐幼仪附和道,笑容愈发苦涩,眼眶也红了起来。
模糊的记忆,仿佛借着酒精清晰起来。
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和眼前的人儿重叠,他曾一人一剑救下她,谈吐大方却又和贵族不同,身上的气质,是唐幼仪从未见过的,像个游侠。
话本小说里不是写了么,游侠和公主,最终都会在一起,游山玩水,浪荡江湖,怎么到自己这儿,就变成两不相见了呢?
也许是因为,文诺不是普通的游侠,而她也不是普通的公主,他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她还记得,临别时,她问文诺,他们还会见面吗?
那时候,风很轻,天很蓝,少年脸上带着轻佻,随意而又肯定地回答。
【会的,肯定会见面。】
后来,他们确实见了面,少年还是当年的游侠,少女却已不是当年的公主。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能走进文诺的心。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注定没有结果。
然而一开始的时候,她没想杀死他。
为什么呢?
泪水再也无法停留在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晶莹的泪滴折射出灯火的光华,绚烂而动人。
文诺叹了口气,想抬手去擦,又停在半空,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
唐幼仪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强笑遮掩自己的失态,举起酒杯道,“恭喜你,成了汴京城的英雄。”
“英雄?”文诺苦笑一声,“我算哪门子的英雄,顺手捡个便宜罢了,真正的英雄,是在座的每个人。”
“至少在我心里,你是。”唐幼仪坚定地说道。
文诺有些诧异,偷偷看了眼秦墨,见他脸上没什么异样。
不对,这家伙在偷偷憋笑。
可恶,明明气氛这么煽情,为什么你一个人想笑,还不告诉我笑点在什么地方。
“咳咳,承蒙公主殿下厚爱,不胜感激。”
礼貌而又客套,文诺在心里给自己的回答点了个赞。
“恩。”
两人陷入沉默,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
“对了。”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同时开口,又互相谦让道。
“好,妾身先说。”
文诺做了个请的姿势,唐幼仪深吸口气。
“下个月初,妾身与秦墨成婚,届时请你务必到场。”
文诺挠了挠头,遗憾道,“恐怕不行啊。”
“为什么?”
“因为过几天我就要离开汴京城了。”
唐幼仪咬了咬牙,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将眼底的失落藏了起来。
“那真是有些遗憾哩。”
“是啊。”
文诺离开后厅,唐幼仪失魂落魄地坐下来。
原来自己真的没能在他心中占据哪怕一丁点的位置,真可笑,到头来自己和姐姐有什么区别。
不,自己还不如姐姐。
至少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追求幸福,而自己呢,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敢奢望。
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同样失魂落魄的,还有陆昭。
听到唐幼仪说出那句话后,他就开始不停地喝酒。
模样像只败犬。
......
酒宴散了,是徐三秦啊扶陆昭出的门。
少年喝得烂醉如泥,好在没遇见熟人,徐三钱又气又想笑。
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准确来说,街道两旁废墟中打地铺的人都睡了,所以分外安静。
走出半街后。
“徐掌门请留步。”
声音不大,却打破了夜的宁静。
徐三钱慢悠悠地转过身,陆昭微微睁眼,模糊间只看到个影子,就又昏睡过去。
“想结伴回去吗?”徐三钱道。
朝他走来的秦墨摇了摇头,“不了,想出去透透气,叫住徐掌门是想跟你说个事。”
“但说无妨。”
“徐掌门大概是要离开了吧?”
“瞒不过你。”
秦墨忽然抱拳,“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徐掌门能代我传达给陆公子。”
徐三钱没吱声,由着秦墨继续说下去。
少年抬起头,眼中印着月光,微微发亮。
“日后我若是不在了,还请陆公子能帮忙照顾幼仪。”
他没用敬语,而是唤的名字。
“行,胖爷替他答应了。”
“小子谢过徐掌门。”
秦墨转身离去,朝城外走。
徐三钱看着少年的背影,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不在。
世界意志选中的人,大多是特殊的存在。
如宋懿安,如秦墨。
可秦墨在被世界意志选中之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骨更是一塌糊涂。所以,当他被强行提升修为境界后,这些对修行者甘之若饴的真元,对他而言反而是世上最烈的毒药。
因此,秦墨其实已经危在旦夕。
这一点,徐三钱知道,秦墨自己也知道。
出去走走,吹吹风,散散心,顺便将威胁唐幼仪的存在铲除。
少年的心思,向来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