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当年街巷里玩过家家的两个孩子,如今都已成中年人,夏雨看强中行的目光,多少有些迷懵,岁月的脚步太快,不经然间,就把两张纯稚地脸吹得沧桑。
“里面坐吧。”夏闻天见到强中行,同样有些惊愕。强中行不跟别人,太内向,寡言少语,沉默得很。夏闻天的印象中,他总是心事重重,仿佛少年时的灾难,压得他一生都喘不过气来。而且他还多一个毛病,很少上夏闻天家来。夏闻天让孔庆云叫过他几次,他都给找理由推托了。
一个怪人。夏闻天曾经在女婿面前这么说他。
强中行望了一眼夏雨,跟着夏闻天进了书房。可可想跟进去,被母亲拦在了门外:“回你房间去,他找姥爷,你犯什么急。”
“他是我们领导啊,我想听听我的事。”
“你有什么事?”
“我地主席啊,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撤了,我可是同学们投票选举的,他们这是违法。”可可一本正经。
夏雨硬将女儿拽回卧室,往书房送了一杯水,轻轻合上门,坐在了屋子一隅。似乎。这个男人的到来,触动了她什么。
外面细雨霏霏,雨下得人心情难受。
书房里,强中行正襟危坐,似乎从四五岁起,夏闻天这张严肃而又威严的脸就印在了强中行脑子里,几十年过去了,见了夏闻天。他仍然是小时候的样子,感到腿在哆嗦,目光也在哆嗦。
“抖什么抖,我就那么害怕?”夏闻天看不惯男人在他面前委琐,但总有男人在他面前委琐,而且很多,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是自己地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说吧。什么事。”他扔给强中行一句话,目光,越过强中行头顶,投到了书橱上。上面摆着一张旧照片,是文革前他们两家的合影。照片上地强中行憨憨的。很可爱。
“校长的事,我怀疑有人作梗。”强中行总算张开了口。
“哦?!”夏闻天惊了一声,目光狐疑地盯在强中行脸上。
强中行又不语了,他在斟酌。该怎么把心中的疑惑讲出来。
夏闻天等了一会,不耐烦了:“讲!”他用习惯性的口气吐出一个字。
强中行不敢再吞吐下去,欠了欠身,将孔庆云收受贿赂地几个疑点道了出来。
同样的困惑其实也藏在夏闻天心中,只是,没强中行讲得这么明晰,也没强中行分析得这么透彻。强中行说完,夏闻天长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心中那个疙瘩有点松动,又似乎,系得更紧。
这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强中行说,字画很有可能是个阴谋。校长孔庆云本身就不爱什么字画,他没这个雅兴,也没这份情调。更重要的。爱好是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地,孔庆云花费不起。自他担任副校长后。就一直挑着班子里最重地担子,他主管教学和基建,这本来就是两项很费心血的工作,孔庆云还要负责物理学方面地交流与人才培养,还要给研究生院上课,自己又带着五个博士生。他的时间,几乎是按秒计算地,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爱别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他没闲情逸致,字画怎么会在他办公室?”夏闻天问。
强中行解释说:作为负责教务与基建的副校长,孔庆云一年有不少应酬,大学之间,跟学术单位之间,甚至国际友人之间,业务交流中互赠礼物,是很正常的。不只是孔庆云,江北大学其他领导,包括他强中行,办公室也有不少字画。教授么,不比老板更不比官员,送来送去的,多一半都是字画,好像只有送这才能表明自己有知识有文化。其实那一大堆字画,没几幅值钱地。孔庆云办公室这幅,实属特别,正因为特别,才让人多想。强中行做了两种猜测:第一,这字画孔庆云并不知道,就算有人向他行贿,花重金买了它,孔庆云也只当是一般礼物收了。要不然,他不会那么随便地将一幅价值数百万元的字画扔在字画堆里。第二,强中行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字画压根就不是别人贿赂的,是有人故意陷害,在孔庆云被纪委带走后才神不知鬼不觉放进办公室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