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扬本想观察一下,但彭俊已经挨了打,他大步走了过去。
一群成年人可能压根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还能有人敢以一敌十地莽上来,全都背对着他。
沈陆扬边走边看这群人的气质,不像小混混。
他猜到一点儿,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保持距离喊了一声:“彭俊?”
为首的中年男人脸上有道疤,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面相很凶,皮肤黝黑,穿的随意邋遢,但眼底是沉静的,看过来的视线让沈陆扬有种被狼盯住的错觉。
沈陆扬心里有数了,指了指嘴角流血,狼狈摔倒在地上的彭俊,露出个笑:“兄弟,这孩子是我弟弟,我想问一下,他怎么着各位了?”
刀疤这才正眼看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声音非常低:“你弟弟?”
沈陆扬大方承认:“对,孩子还小不懂事儿,难免冲撞了,麻烦各位多担待。”
他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做出一副富二代二世祖的德行:“毕竟,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对吧?”
刀疤旁边的小弟——刚才给了彭俊一巴掌的高个儿,闻言狞笑:“他那个活不了几天的妈化疗找我们借了四十万,现在连本带利八十万,你还得起吗?”
沈陆扬眼底一眯。
这利息是从珠穆朗玛峰往下滚的吗?彭俊个傻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找这帮人借钱。
“你这么突然找我要,八十万确实拿不出来,”沈陆扬在高个儿不耐烦之前,又问彭俊:“当初借钱的时候怎么定的?”
彭俊捂着嗓子几次试图站起来,都没成功,靠在墙上,嘴唇惨白,咬牙说:“一个月还……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八万,”沈陆扬掏出手机,“合同带了吗?”
高个儿还要说话,被刀疤拦住:“你要替他还?”
“先还一个月的,剩下的给我点时间,手里没这么多现金,”沈陆扬混不在意地边说边穿过人群,走到彭俊面前,扶起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又对刀疤说:“以后有事找我,孩子还得读书呢,伤着手了不好交代。”
彭俊被沈陆扬护在身后,眼底通红,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
还了八万块钱,收了字据,刀疤的小弟临走要走了沈陆扬的电话,事情才算暂时平息。
彭俊这么没反抗之力还有个原因,他发烧了,呼出的气都烫人。
扶着人走出巷子,沈陆扬问他:“最近的诊所在哪?我对这片不太熟。”
彭俊下颌线绷紧,少年的轮廓还没有长开,就被压得直不起来,他垂着眼睛,努力保持平静,嗓音沙哑地问:“为什么?”
沈陆扬看他:“什么为什么?”
彭俊没有看他:“……为什么,帮我。”
沈陆扬倒是没想那么多,随口说:“因为我很有钱,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因为你看着就特别合我眼缘。这么多理由够不够?”
彭俊别过头,不看他。
半天,才低声说:“冤大头。”
沈陆扬挑了挑眉,没说话。
找到个大姨问了最近国庆期间还开的诊所,沈陆扬开车带着彭俊过去。
如果不是要找隐蔽的烤鸭店,沈陆扬都不知道兰江市里还有这么偏的地方,和他小时候,十几年前去的那些黑诊所长得差不多。
诊所藏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门外挂着个涂了白漆的小木板,用红油漆写了“诊所”两个字,油漆斑驳脱落了不少,红漆还往下淌了几道。
看着就不像能把人治活了的。
沈陆扬站在门口,颇为犹豫:“要不我们换一家?”
彭俊不耐烦地扫了眼诊所门口:“我走不动了。”
“那行吧。”沈陆扬扶着他走进去。
院子里收拾的还算整洁,门口种了几盆刺梅,连续几天降温,红色小花依旧开的生机勃勃。
屋里开着空调,沈陆扬一进门就被热气糊了一脸,弄出动静后,一个满头白发,看起来年过六十的老奶奶从里屋走了出来。
沈陆扬指了指彭俊,笑得温和:“大夫,我弟弟伤着了,能包扎一下吗?他还发烧了。”
大夫戴上眼镜,先给彭俊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量了体温,最后说:“挂点滴。”
沈陆扬按着彭俊的肩膀,无视他的意见,点头:“行,挂吧。”
最近降温,病房里人坐满了,两个人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隔间,平时应该是大夫休息的地方,现在只有他们师生两个。
沈陆扬摸了摸他额头,还是热:“饿不饿?来的时候买点吃的好了,你想吃什么,我看看能不能订外卖。”
彭俊一直偏着头,吸了下鼻子:“不饿。”
沈陆扬看出他口是心非,用软件定位,点了两碗馄饨,才放下手机,闲聊似的说:“怎么欠那么多钱?”
彭俊知道他肯定会问,所以想了一路要不要说,直到现在才下定决心。
他抿直嘴唇,用苍白简单的语气说:“我妈病了,需要每周化疗,医药费太多,我爸听了亲戚的话,去找他们贷。一开始贷一万,两万,利息特别低,但是再后来,等我爸开始多贷的时候,利息突然翻倍了。”
沈陆扬猜的七七八八,这种不正规的贷款,十个有十个都是骗局。
“我爸还不上,我妈还要化疗,就只能继续贷……今年一月份,我爸突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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