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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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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

    白色的火焰覆盖了爷爷的躯体。我没哭泣,我面无表情。

    银白色的脚步濒临死亡的边缘。我听到一种苍老的嗓音——

    马匹飞翔,唢呐和牛皮的鼓奏响荒凉的山冈。

    呵,白的梦境,白的死亡!白的世界框住了我的眼睛。

    六月

    穿过河流的夜色,鱼枕着金属的农具沉醉。

    乌鸦占领对面三棵灌木安静地窥探麦田的消息。

    我步履顿重的踏响大地之钟,我的耳朵已无知觉——

    爷爷,我忘了我要干什么,我和鱼群一起枕着石头沉醉。

    四月

    墓草攀爬黑夜丰盛的生长,蔓延我的眼睛。

    远方的大雪停在二月。母亲两眼痴芒,我面无表情的站立。

    处在更年期的青蛙匍匐在大地之上哭泣,呐喊

    仿佛家族遥远幽暗的传说。母亲说,在爷爷墓前跪下吧!

    二月

    刺骨的雪和月亮沉落在屋顶,那仿佛爷爷的坟茔

    仿佛开创的伤口。我对父亲说,黑暗的地狱

    黑暗的我的天堂。风吹灭了火红的忧伤。

    有人在陌生的路径吹响遗失已久的长笛。

    九月

    是谁驱使你站在颤巍巍的楼梯上?黑暗的幽径。

    你把什么举过头顶,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你的眼睛燃烧,猛烈地燃烧又是为了什么?

    在最后一个拐角处你看见一片褐色的小花园,颓败弥漫。

    十一月

    秋天,黑色的步伐洞穿重重围住的森林,无言毁灭的时刻——

    蛇悄悄躲藏在石丛中艰难的蜕皮——

    爷爷幽暗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原野:“我不是马匹

    但是我逃脱不了奔跑。奔跑是一种死亡,奔跑是一种新生。”

    三月

    在死亡的阴影中走出,父亲棱角分明的脸划伤岁月。

    冷却的灰烬,埋藏的白骨,闪烁着光芒,告别忧伤。

    翻过那座山峦,走进村庄尽头的家族遗留的花园里:

    一片百合花呈现在视野的深处,击疼一闪而过的荒凉。

    八月

    火焰重新开始蔓延,岩石上火焰熊熊的梦魇。

    沉寂中冗长的愤怒火山一样爆发。我无法控制——

    爷爷,爷爷!我疯狂地追逐一头黑色的野兽。

    我的身影渐渐消隐在黑暗的地狱中。

    五月

    在一片青翠的灌木丛中那些骨头闪烁着光芒,它们仿佛隐秘的目光

    藏在夜色背后窃听我和爷爷的谈话。九只乌鸦的飞翔

    是一首带着消隐的和弦和一个人的悲哀的奏鸣曲。爷爷反复说着

    一个遗失的幽暗的家族的传说。火焰是我们的兄弟!爷爷最后说道。

    十月

    我是父亲消失的死亡的黑色的儿子。我逃离一只远古的陶罐。

    风吹灭了原野上的太阳,麦田失守一片,麻雀上下飞翔。

    我逃离一只远古的陶罐,我端上蓝色的酒蛊,盛满群星——

    父亲沿着深深浅浅的足迹踏进一片幽暗的花园。

    七月

    声音回响,仿佛七月的一顶沉睡的钟的梦呓。

    爷爷努力地爬上一座台阶,站在偌大的镜子面前——

    只看到了一团团浓重的影子:“奇怪的是我感到轻松。

    但那个人影又是谁呢?”那到底是什么呢?

    一月

    我们始终沿着一条河流奔跑,始终携带着

    英雄的光芒,死亡的光芒。我们在睡着和醒着的时间中流放。

    我们的足迹踏满母性的河床,仿佛神秘的文字或图腾——

    仿佛这里是诞生和死亡之地。但这时日是开始亦是终结。

    2006。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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