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棠几乎翻完整本《锦绣堂记》,靖州也冰融雪消,开春了,树木的枝叶顶着料峭的倒春寒,艰难地抽出了嫩嫩的新绿。
另有一事,在竹里居,刺绣之风,倒盛起不衰了。
无论婆子、丫鬟,都扎起花绷,不拘院子房间里,架子上垂下各色丝线,底下埋着头,拈着针、穿着线,面对面、身挨身地绣。
一为刺绣本来就是个赏心悦目的活计,深得女子们的心,刺绣遇到瓶颈,央求心棠青橘青梅她们三个,还能指点一二,一个个越发有劲头;二为心棠那里的活计不多,丫鬟婆子们的空闲时间颇多;三为在府内做事,除了惯例份子钱,银钱大半其实要靠主子间各种打赏,但在竹里居这种门可罗雀的地方,打赏是指望不上的,绣出东西,偷偷托人出去卖,也能攒点小私房,于是心棠、青橘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们去。
过了一阵,心棠也试着将平时练手的刺绣卖出去几件,虽闺阁女儿的东西万不该漏出去,但想到自己这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否会嫁出去、嫁到哪里去……为了这个原因缩手缩脚,倒显得可笑。
不过她自有分寸,只卖绣品,从不卖绣画,虽后者已然是她最主要钻研的女红技艺。没想到销路还不错,还传出了一点小名声,偶尔有人专门求购,竟也慢慢攒起一笔钱来。
于是,心棠动了动脑筋,每件绣品上都绣上“黛绣”二字,也算作个标识。只是这么一来,心棠倒谨慎起来,订了几条规定,辖制丫鬟婆子,规范卖出府的渠道,免得被其他人晓得,生出事来,幸好,涉及切身利益,大家也算听话,一直以来,各自美滋滋赚钱,平安无波。
这段时间,靖州却并不太平。
就藩南疆的楚王扯旗起事,号称亲领府兵及兵士五万,北上直指靖州,一时间,从南疆到靖州这一路,烽火遍起。这楚王虽兵器物储比较丰盛,实不擅军事谋略,一出南疆就吃了败仗,大军被对半截断,后一半未及撤退,又吃了个埋伏,一大半逃窜,剩下的就不足以成事……
就这样,此番谋反迅速被平叛了,从头至尾,还不足半月时间。
此后,圣上就是一番大清算,狠狠斩了、罚过一批人,以儆效尤各地藩王……
这里要说得是那顾远清,楚王年幼时曾跟着他现在翰林院的上司读过书,那上司陈大人直接被罢黜回老家了,下属一干人等也因此受到牵连。
幸而顾远清这人平时于仕途上,也算低调收敛(其实是闷闷地不爱讲话……),今上的印象中,他个老实人,又是名门出身,只是发配出京,号称是普通放外任,可谁都知道,这一番,什么时候能回京只有天晓得了!
顾远清被贬到地处偏僻、物资贫乏的海州去做同知,表面上只降了一级,实质上,顾远清本人的仕途算是有半毁的风险,在近年内能调回靖州显然是指望不上了,顾家折损了唯一的希望,也受到重创,尤其是顾父,险些一病不起。
对于顾远清的婚事,顾家显然等不满一年了,立即与莫家重议了婚期,赶在顾远清去海州前,五月初月棠就要嫁过去,以便小俩口能够一起去任上,然后,还不知道何时才是归期……
杨氏、月棠一番经营,竟得到了个远嫁的结果,真是造化弄人!
对此事,反应最大的竟是莫吉,对于未来贵婿痛失前途,整日唉声叹气、痛惜不已,不过也就仅限于唉声叹气、痛惜不已了……老太太、莫维见惯了官场沉浮、世事无常,倒也淡然,对于婚事当然也诚意守信;孙氏虽有些可怜月棠,无奈心思主要放在海棠即将的诞育上……
对于俞氏,则是无比神清气爽,眼中刺一一拔掉,连连感慨老天开眼,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了……只是不知道还在禁足期的杨姨娘是什么心情……她有心去热潮冷讽一番,却苦于没有机会,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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