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看棋盘。
风雨心口微微一紧,僵硬的坐到沙发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视,屏幕里在大红宫门上挂着“漱芳斋”字样的宫苑里,一群清宫装扮的格格阿哥、丫鬟奴才正嘻嘻笑笑,好不热闹。她却
是什么都没看进去,两只耳朵定向雷达似的,只接收到落地窗那一边传来的谈话声音。
那几人正在商量年后去那里玩儿。黎尧暑假跟着黎妈去了海南,因此特想补上对好战民族的访问之旅。但是他的想法一经提出,便遭到其余三人一致的白眼否决。
纽约、巴塞罗那、西班牙,几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名不时落入风雨的耳朵,都是那般遥远的地方呀!
程语泽从楼上下来,叫风雨的时候,那几人还没统一意见。
程语泽要走了,风雨不知他叫自己有什么事,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出家门。
他的车停在大院的停车场,离家有些距离。路上三分钟,他什么话也没说,点了根烟,到停车场时正好抽完,又长又白的手指一弹便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个给你。”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白色诺基亚直板手机递给她。
风雨惊讶,急忙拒绝:“小舅舅,我不用。”
程语泽不理会她,大手用力拉起她的手掌摊开,将手机塞进去。
“小舅舅,我真不要,真的,不需要。”风雨有些急了。
“吴风雨,你要离芸霁远一点。”程语泽沉声说。
风雨愣住,手机在手掌中像冰冷的铁块儿。程语泽细长的手指轻轻触上她的右眉骨,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一处的凹凸,风雨闻到了他指尖的烟草味。
“芸家最近不太平,你不要跟他走太近。”
“小舅舅,你,你怎么知道的?”风雨低下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的手指。
程语泽轻轻哼笑一声,将手插入裤兜,淡淡的说:“以后有事儿,找我。”
黑色宝马在夜色中驶走,卷起地上一层积雪。风雨皱眉摸了摸眉骨的疤痕,摊开手掌,那白色手机已被握得有了温度,打开电话本,里面只有一个号码。
程语泽。
不是小舅舅,而是程语泽。
风雨咬唇想了想,冻得僵硬的手指在数字键盘上缓慢的移动,将那个名字改成了“小舅舅”。
往家走的路上,天开始飘雪,细细碎碎的,落进脖颈里,化做冰凉的水滴,她打了哆嗦,缩了缩脖子,裹紧了大衣。
到家门口,正好遇上串门回来的长辈们。
外公问:“去哪儿了?”
“送小舅舅走了。”
老人微微颔首,在母亲的搀扶下进了房子。母亲由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好像丈夫归来的喜悦平息之后,对这个女儿的冷淡也随之回归。
安博彦抬手轻轻拂去风雨肩上的碎雪,轻笑着说:“b城比老家雪脏,下雪天要打伞的。”
风雨在大衣兜里的手抖了一下,眼睛倏地睁大。安博彦笑了笑不说话,往屋里走。
“彦叔······”
从屋里走出来的三个男生嬉闹的声音盖住了风雨的轻唤。
“彦叔,我们走啦!”黎尧朝安博彦说。
“不玩儿了?不跟叔练两手?”安博彦手掌有力的落在少年肩膀。
黎尧立刻软下身子,装弱不禁风,说:“改天改天,今天打球没力气啦!”
“彦叔,走了。”丁修和芸霁纷纷开口告别。
安博彦笑着点头,一一拍过他们的肩膀,进了屋。风雨跟着他,朝那三人笑了笑,便要进屋。
黎尧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臂,风雨回头,面带疑问。
军大衣裹着身子的少年靠近她,压低声音悄悄说:“明天周末,我带你去剪头发啊!”
风雨展眉点头,“好,几点?”
“我起得晚,十二点吧,你来我家找我。”
风雨应了一声,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偷偷瞄芸霁丁修,那二人已经走出几步,低声说着话等黎尧。她向黎尧走近一步,压低嗓音问:“那个,很厉害的发型师,贵吗?”
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黎尧惊愣了一下,然后拍着胸脯,说:“小爷兄弟,不收你钱。”
“真的呀?那我明天去找你。”风雨笑着说,声音雀跃。
几步外的两个人回头看向她,一个年轻一个成熟,却是同样的俊朗无双,眸光炯炯,雪落白了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