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厌烦了,所以今日自矿场回家,在房里看见她留给他的那封休书时,他反倒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不是不明白弟弟在为他抱不平,不过他认为,让她离开,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
马儿缓缓行经城郊一处村落,风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哀泣声,那凄婉的嗓音如泣如诉,令人闻之不忍。路靖麟凝神仔细倾听,分辨出是从左侧篱笆那里传来的,立刻驱马走了过去。
骑在马背的,他抬目望去,只见篱笆内有个女子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枯瘦男子不停在踹打着她,一边狰狞怒骂。
“你再不给我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打死你这丫头!”
“不要,爹,这是娘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你不能再把它拿走”纪丝儿哭求着,双手紧紧护住掌心里的耳坠,任凭父亲怎么踹打她,都不肯松手。
纪父狠心地再用力踹了她一脚,吼道:“该死的丫头,你娘的东西就是我的,还不快把它交出来!”
“爹,你要钱我去赚钱给你,可这是娘唯一留下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拿它去赌。”纵使她痛得全身都在轻颤,却仍死命的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紧握的手。
当年娘出嫁时,姥姥给了娘一袋首饰当嫁妆,小时候,娘常常指着那些首饰微笑地告诉她,等她将来出嫁时,那些首饰就当她的嫁妆,可当几年前娘病世以后,那些嫁妆全被爹拿去赌光了,只剩下最后这一个。
所以即使拼了命,她也要留下它。
“你赚的那几文钱哪够老子花?你再不放手,老子就一棒打死你。”男人找来了根木棒,戳了戳女儿的头警告她。
纪丝儿紧抿着唇瓣,泪水弄湿了整张脸。自从爹沉迷于赌博后,整个人变了个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慈爱的爹了,如今亲耳听见他这番绝情的话,她彻底死心了,安静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哀求他。
“好啊,你这丫头真的找死,老子就成全你,让你去阴间跟你娘团聚。”见女儿铁了心,不将东西交出来,他恼怒地高举木棒,就要往她的脑袋砸去——
蓦然手腕一痛,他手里的木棒登时从手中飞脱出去。
只见路靖麟翻身从马背跃下,稳稳落在篱笆内,手里的鞭子已卷住了男人的手腕。
纪父定睛一看,发现是条鞭子制止他痛打不肖女,他惊怒地抬目,顺着鞭子看见了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他怒道:“你是谁?”
路靖麟这才收回鞭子,冷黑的眸子睥睨着他“你不是她的爹吗?竟想打死自己的女儿?!”
纪父被他那冷凛的双眼盯得背脊有些发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我、我管教女儿干你什么事?既然她是我女儿,就算我打死她也不犯法。”
听见他竟说出这种完全不顾念父女之情的话语,路靖麟眸色一凛“有像你这样当爹的吗!”说着,手里的鞭子瞬间朝男人挥去“啪”一声,纪父身上穿的棉袄顷刻间绽裂开来,衣下的肌肤也跟着皮开肉绽。
“喔!”他痛得在地上滚了一圈,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待喘过气,他又怒又惊地爬起来质问:“你、你是谁?凭什么闯进我家来乱打人!”
睨视着他,路靖麟轻吐六个字“连云庄路靖麟。”
听见连云庄三个字,男人顾不得痛了,震惊地瞪大眼。
“你说你是连云庄路靖麟”
在塞北一带,没人不知道连云庄的威名,连云庄旗下拥有几座农场和矿场,是塞北一带的巨富,传说路家的库房里有着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
除了这些,每逢大考时,路家还会资助同族的子弟进京赴考,因此有不少族中子弟在朝为官,现任的庄主正是路靖麟,据说他的二叔还是当朝大将军,路家老三则是太傅。
“没错,倘若你想报这一鞭之仇,尽管上连云庄来找我。”说着,他扶起女子,从腰上解下一枚玉环递给她“这个你拿着,往后若你爹再打你,你就拿着这枚信物上连云庄来找我,我会替你做主。”
接过那枚玉环,纪丝儿睁着泪湿的眼,怔怔地看着他。
见女子不发一语,只是傻愣愣地瞅着他看,路靖麟不放心的问:“我刚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你爹若是再打你,你可以拿着这枚玉环到连云庄找我。”他放缓嗓音说。
看看他,再望望手里拿着的玉环,好半晌,她才轻轻颔首,这一点头,原本凝聚在眸里的泪瞬间从眼眶里滚落。
见她鼻青脸肿、泪痕斑斑的模样,路靖麟不由得回头,沉声斥责纪父“你身为人父,不疼惜女儿也就罢了,还把她打成这般,你与禽兽何异!”
面对他刚毅的俊脸布满怒色,纪父结结巴巴地解释“是、是她做错事,我、我才、才教训她的。”
“你还有脸狡辩!方才我都已听清楚了,你为了赌博,想强抢她娘留给她的遗物!”
路靖麟气得朝地上怒甩一鞭,凌厉的破空之声,令纪父畏怯地瑟缩下身子。
他厉色警告“若是你女儿有个不测,当心我要了你的狗命!以后不准再打你女儿!”
看着他手里那条黑得发亮的皮鞭,唯恐下一鞭会落在自己身上,纪父惊慌地点头“小的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打我家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