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再追根溯源下去,他就不该……
裴淮阳不想再回忆过去,他只想着抓住当下。
不,他不一定就已经是输,他和她相处了三年,救她于水火,伴她于低谷,怎么可以说输就输?
裴淮阳默默在心底里冷笑了下,三年前他能把她从江京峋身边带走,让她对江京峋死心,三年后他依旧可以。
周以寻没有忘记答应江京峋的话,所以也没在外面玩得太晚,早早地回去,准备多吃点药,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去紫江苑找他。
说来,她从一个没有家的人变成了现在有两个家的人,也实在是不容易。
更喜欢哪个呢?说不上来。
说傅家吧,也的确,但她现在还是不喜欢这么多人的感觉,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可是说是紫江苑吧,倒也没有,因为她真的很贪恋这里的温度。
一个人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就连空气都是冰冷的。周以寻过了二十五年那样的日子,早就腻了,她也想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人间的温度。
比如,深夜回家,家里也会亮着一盏灯,锅炉上也会有为她温着的吃食,或是各种切好的水果、榨好的果汁。
比如,饭桌上,某天她多夹了几筷子某道菜,第二天那道菜就会摆在她的面前。
比如,一只鸡只有两只鸡腿,而这种在她眼里只有小孩才喜欢吃的东西,永远都会齐齐整整地待在她的碗里,两个哥哥不仅毫无嫉妒之意,而且还一脸宠溺和纵容,叫她多吃一点。
这是一种,从前的她连梦都不敢这么做的日子。
也是一种,她从不敢渴求的“幸福”。
周以寻从没想过,原来有一天,她在提起家人的时候,脸上也会漾满笑意。即使笑意浅浅,那也是难得稀罕。
她开始一点点地适应着有家人的生活,也在一点点地学会融入这个家。
她是一个有家人的人,是一个有人爱的人。——有时候情绪过分低落,她都会这样暗示自己。
周以寻曾经很恨这个世界,毕竟这个世界以痛吻她,但是每次看到林照舒他们对她的疼爱,她总又会想——算了,该知足了。
她原本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啊。
两天没回来紫江苑,周以寻在开门的时候,有一种偷偷进别人家里的羞耻感。
她呼了口气,推门进去。
江京峋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作息,又是已经起床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周以寻想,这一幕再多来几次,都快能出现在她的梦里了。
江京峋摊开报纸抖了抖,像极了老年人的动作。他扫她一眼,看到她又是熟悉的运动装后,不由咬牙。
昨晚他中途撂下陈烬他们出去的时候,她和裴淮阳早已离开。问服务员他们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忽然一阵颓废,也没了什么玩的心思,一股子烦躁涌了起来。他没回那个包厢,也没回家,就开着车沿着去傅家的路走了一趟。车速很慢,就是在兜风。
如他所料,他根本没在那条路上看到他们。
江京峋把车停在傅家外面,很久很久,一个又一个的烟头掉落,直到清晨,环卫工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扫走烟头,可能觉得他是个傻子。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在这里抽什么烟?
他没说话,看着他把烟头扫走,发了会呆,给他递了瓶矿泉水就开车走了。
最近老爷子的身体日益不好起来,这两天还进了次医院。家里难得有几个小聚会,都为此推迟了。
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着,想趁着这个机会,办点喜事,以冲喜为名,要是真能换得老爷子的健康,哪怕只是身体好上那么一点儿,那可都是在老爷子跟前露脸了!那印象分,可是蹭蹭地涨啊!
宋娴也忍不住和儿子提起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对家产虎视眈眈的,没几个安着好心!
宋娴明着在嫌弃那些人心思多,可她潜在的意思是——儿子,要不咱也跟着办点喜事?多捞点它不好吗?!
江京峋就当做没看出她的意思,装傻充愣。
可把宋娴给气的。
她忍不住说:“你口口声声只要娶傅家的亲生女儿,可亏得她丢了,她要是没丢,要是你未婚妻,那不得天天被你给气死!”
宋娴其实没有恶意,就是忍不住埋怨儿子。别人在老爷子面前争宠都快争出一朵花来了,你还在这优哉游哉地悠闲啥呢!
江京峋看着她,正当宋娴被看得发怵时,他忽然来了一句:“找到了。”
宋娴一脸懵逼:“什么找到了?找到什么了?”
江京峋正坐在沙发上办公,手撑了下太阳穴,提示:“傅安里,找到了。”
宋娴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傅安里是谁?
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等等等,这不就是傅家的那个、那个……!!!
有些时候吧,即使你知道这个名字是谁,但太久没说起这个名字,都是以“她”“傅家闺女”来指代,一时间听到,也是认不出来。
比如这时候的宋娴。
可真当想起来时,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狗儿子,你怕不是在做梦?
江京峋勾了勾唇,继续看文件,没有多说。
要是想办点喜事也不是不行,只是喜事的另一个对象,只能是周以寻。哦,也可以是傅安里。
江京峋不知道为什么裴淮阳可以让周以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穿成那样,但显然可见,现在的他还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江京峋幽幽地看着玄关处的周以寻,“回来了?”
怨气都快顶破天了。
周以寻摸了摸耳垂,没跟他对视,低头换鞋,“你找我有事吗?”
“有啊。”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在桌上拿了个名片,大步朝她走来。
很休闲的装扮,看来今天他是不准备去工作了。周以寻默默心想。
周以寻接过名片,不解:“这是?”
“针对心理疾病研究多年的老医生……的亲传弟子,对这些很有研究,也很有经验。我想……带你去和她聊聊天。”江京峋说。声音很轻,像是怕她听了就立马跳起来似的小心翼翼。
“是吗?”周以寻翻看了下那张字并不多的名片,并不怎么感兴趣,可她又想起她之前答应过他的,要和他去看医生。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周以寻一直挺注重承诺。
那就……
去?
一想到要去看医生,周以寻的小脸忽然就皱了起来。
江京峋脸色有些柔和地缓了下来,“我陪你去,就在她家里,和朋友一样聊聊天而已,别怕。”
周以寻忍不住:“我不怕。”
“好,你不怕。”江京峋随口一敷衍,像是在哄小孩。
周以寻:“……”
她瞪着他。
“什么时候搬回来好不好?你已经搬出去三天零二个小时了。”江京峋忽然转移话题,声音也忽然软下来,像是……小狼狗在撒娇。
周以寻根本受不了这个,她不忍直视地转开眼。
“在那里住得怎么样?适应吗?”
周以寻以为他转移了话题,忙说:“适应。挺好的。”
谁知,他下一句就是——
“那也没有这里好。什么时候我去接你回来吧?”
他是真的很想她。
合住的时间不长,但每天好歹有个期盼,醒来就能看到她,回家以后只要他不回房,也能碰见她。
可她这一走,他就只能在in守株待兔,毫无盼头,毕竟她好像光顾着陪傅家人和裴淮阳了。
江京峋只是想想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不要。”周以寻拒绝,又觉得拒绝得太好,委婉道:“我刚回家,说得油腻一点,他们还没有把我稀罕够,等过段时间吧。”
周以寻一直是个心软得不行的人,也是一个心善得过分的人。江京峋一直都知道。不然喜欢她的人不会那么多。
“莫老师没加你微信,让我跟你说,他最近新得了一幅画,让你有空的话去他那里陪他一起欣赏欣赏。他说了,让你开开眼。”江京峋笑道。
莫长青从来就没放弃过周以寻。
即使她说自己已经不画画了,莫长青也不会放弃她。
他是她的老师,一天是,一辈子就是。
周以寻忽然就有了去看医生的勇气。
或许,她治好病,有一天,还能如莫长青所愿,再次拿起画笔作画,或许……能不让莫老对她抱有一辈子的遗憾。
周以寻不知道他一个外院的为什么会有莫长青的微信,但她只能点头答应。
努力一下吧,试着向前迈一小步。哪怕……只是一小步,也好的。
周以寻浑然没有发觉,她在被他一点一点地,牵着走向光明。
周以寻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只配在黑暗中度过余生,可是与他重逢之后,他亲自告诉她,她配得上世间所有。她感觉得到,他在带着她,使劲地摆脱黑暗。
她想,在这个过程中,也不能只有他使力,她也应该跟着用力,使劲挣扎。
双向用力,或许,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她很久违地朝他笑了笑:“走吧,看医生去了。”
倒是第一次,打心底里愿意看医生了。
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她朝他笑的某人,傻了一傻,呆了一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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