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们就要毕业了。”
我的步子开始乱了,本来“仑巴”我很大拿的。
“毕业以后,我能写信给你吗?你叫赵凝,在队列里站第三排对吧?”
我这才想起我还没告诉他我是谁。看来谈恋爱光用眼睛还是不行。
“我叫赵凝。是何香凝的‘凝’,不是列宁的‘宁’。”
另一个女生班还有一位赵宁。好不吝易才接上了头,我生怕我心中的“白马王子”表错了情。
王凯辉不动声色地“仑巴”着,说:“那么明晚九点半,就在小山后面那个防空洞里,我等你,咱们交换一下地址。”
“可是——”
这时“仑巴”舞曲嘎然而止,王凯辉两指并拢从眉梢“刮”起一个俏皮的军礼道:
“谢谢你,何香凝。”
第二天就是礼拜六。周末晚上我们一向“自由活动”男生甩“老k”扔“炸弹”我们女生则爱钻图书馆,去看那些平时想看又舍不得时间看的“闲书”.专业书上扛满了红杠杠仍是留不在大脑“闲书”一目十行倒过目不忘。可今天我却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平生第一个周末有了约会,我的紧张程度决不亚于高考。
晚饭后,我鬼鬼祟祟揣上点钱去了趟服务社,换回一本淡蓝色的塑料皮笔记本。一个人爬到上铺,趴在枕头包上一笔一划地在笔记本扉页上写道:
赠给王凯辉同学:
万水平山总是情
学妹赵凝敬赠
写完了撅起嘴唇把它吹干,又按住怦怦狂跳的心。看了两遍,这才大摇大摆“碰”的一记从上铺跳下来。
我向林园园借来口红,又扑扑喷了一通吴佳的法国香水。吴佳立刻大惊小怪地问我:
“干嘛,赵凝,你们接上火啦?”
“嘘——这是军事秘密。”
吴佳也在打扮自己,她说我才没心思管你。说着,从我手中接过她的香水,喷洒农药般地把自己罩在香雾里。
天一黑我就出发。
怀揣着那个笔记本,我要提前到约会地点去等他。他说的那个防空洞我从来也没去过,真不知校园里还有这么个“秘密联络点”
绕过小山我终于找到了洞口。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夜间集合也没这么紧张过。
摸着墙壁沿石级而下,我心里非常害怕,生怕一脚下去,人会枯碌碌滚到一个无底深渊里去。
黑呀黑呀黑呀。
每走一步我都要端一口大气。用手摸摸胸口,那个笔记本硬硬的还在。
突然,我感到黑暗中有双钳子一样的大手把我拦腰抱住。我腿一软叫也叫不出声来。
他不出声,只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天啊!这家伙怎么这么性急!
我用力挣脱他的手臂,他却像捉俘虎似的箍得人没有动弹的余地。我顿时想起了军体拳第一套上有个“虚步砍助”的招数,可却看不清对方的“肋”在哪里。
“吴佳,”那人终于开口道“吴佳,我好想你”“什么?吴佳你是谁?”
明明是我跟王凯辉的约会,怎么又冒出我“下铺”的芳名来?
“吴佳,你别闹了!你迟到了三十秒,你身上的香水味”
正在这时,一支萤火虫般的小手电光亮了起来,吴俊一步一款地走下楼梯,惊讶无比地望着我们问了句;
“苏航,你们在干什么?”
苏航这才松开手臂。
回到宿舍我哭了个惊天动地。怪天怪地要怪只怪我自己,谁让我提前一小时到那里!
这件事以后吴伟一直不理我,见了面就瞪我。不久“十队”学员就毕业了,我跟王凯辉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来,这件事也就渐渐淡忘了,谁曾想我那个倒霉的塑料皮笔记本不幸竟落到区队长手里。区队长如获至宝,立刻板起面孔来训我:
“万水千山总是情?你胆子不小哇!”
我慌得又是敬礼又是报告说“报告区队长,那是首歌名不不是个舞曲的名字,我跟他曾经跳过。”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把周末约会又闹误会等一系列问题给隐瞒下来,倒也总算蒙混过关了
舞伴听完我讲的故事,忽然双眼一亮告诉我说“王凯辉?我也认得,他不是x军x旅的么?你知道到后来他娶了谁为妻?”
我不动声色听他说。
“那个赵宁!”
“是么,”我故作无所谓地说:“他倒是挺执着的,非娶一个叫这个名的不可。”
接下来一支舞曲正是“仑巴”——万水千山总是情,我跟舞伴说,那我就不跳了。
回到座位上,我竟有点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