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听了一笑,又问他道:“你买了土地不久,我便下令所有的田主一律减租。你怎么说?”
听到此时,王柱子才听出这不是闲话家常,竟然是奏对格局。便不敢再怠慢,低着头想了一回,方答道:“回汉王,臣不敢隐瞒。您下令减租,臣并不敢埋怨。这也是汉王体衅穷人的善举,臣是赞同的。只是老娘和媳妇是女人家,只知道钱粮得的少了,到是着实抱怨过几句。被臣下训斥过几句,便也罢了。”
张伟凝神看他片刻,见他神情虽是略有不安,到也是落落大方,又素知道秉性老实,不会说慌。便向他嘉许道:“象你这么想事的,才是真有见识的。那些个随我过来的官儿们,一个个仗着官俸优厚,又有官员不准入股商行的规定,到了这边之后,竟都是大买土地田产,一个个面团团做起富家翁来!上次减租的事,虽然出面顶牛的都是旧明的士大夫,说怪话,放阴风的也都是江南的士子官绅,然则我却知道,在里面捣鬼的却尽有些台湾过来的大员!”
他咬了咬牙,怒道:“当真是昏聩!岂不知我想尽办法,不过是要百姓好过,百姓日子好过了,天下自然富庶,到时候什么事做不得?偏只看到眼前的小利,一个个乌眼鸡似的,就盯着那么点田产赋税!这也罢了,我竟听说汉军中也有将领买了田产,对我的举措颇有怨言。我已命冯锡范查了,这样的混账,查到一个就用军法杀掉一个!”
适才他杀了一个佃户,心中犹疑不忍半天,此时发起狠来,却又似千百颗人头落地也不在话下。王柱子跟在他身边多年,却知道汉王不仅仅是说说狠话便罢,前一阵子军中好几个卫尉被处死,家产抄没,全家已随着此次发配的大队前往吕宋。至于都尉果尉等小军官,被处死抄家的只怕有数十人,是以听了张伟的话,他竟没来由的连打几个冷战。
因知道此事利害甚大,也顾不上再想,忙向张伟大声道:“汉王杀的是!依着臣下的意思,全家都杀了也不为过!别人也罢了,汉军的军官哪一个不是汉王从苦海里拉拔出来的?哪一个在入汉军之前,不是穷的裤子也穿不上?俸禄拿着,军爵和赏赐得了,却只是贪心不足,杀不足惜!若是再有这样的人,臣愿意为汉王亲自操刀,砍翻他几个,这才能消了心头怒火。”
他初时只是奉迎,说到后来却也当真是勾起的怒火。这老实人原本也是贫苦人家出身,还是张伟赏识他憨厚老实,又生的健壮有力,因将十五六岁的王柱子留在身边,延请武术名家教导他武术,又教他识字,接了他全家来台享福。这王柱子是贫家出身,却是孝顺的很。家里穷时,偶尔得了个白面饼子也要拿回家里孝敬老娘,若不是张伟,只怕不但是他老娘,就是他本人也不知道饿死在何处了。是故说到后来,却当真是愤恨之极。
张伟见他说完,胸口却仍兀自气的起伏不定,因笑道:“你也甭气。世人重利,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反正我有驭下手段,谁也甭想在我手里翻起浪花来。”
又顿足喝道:“去吧。我还不怎样,你到快气死。快些回了值房,安生当你的差去。”
见王柱子转身走了,张伟一笑转身,便往坤宁宫殿内行去。待抬脚进了大殿,但见数十支盘龙红烛将大殿内照的通明,暗黄的金砖被烛光映射的闪闪发光,便在这正殿当中,正摆放着由御膳房送过来的膳食。张伟步到桌前,因见桌边正摆放着新熬好的绿梗米粥,看起来碧油油煞是馋人,因端起碗来喝上一口,又随手拿起一个宫制糕点,吃上一口。他早便饿的狠了,因这糕点做的松软可口,更勾起他的馋虫来,大口咬上几口,咕噜咕噜喝上几口米粥,将那糕点送下肚去。方转头问侍候在一旁的尚食局尚书李英爱问道:“王妃呢?怎么不见出来?”
张伟自废除太监制度后,因知内宫不可能一直无人。思来想去,便决意以女官制度来代替几千年来的太监制度。在后宫设尚官、尚仪、尚服、尚食、尚寢、尚功六局,各设尚书署理事物。这些女官各有品级、供给,由她们分別管理礼仪、人事、法规、财务、衣食住行等等各项宫廷事物。这六局下分二下四司,什么司记、司宝、司依、司赞等等;又设内史院,召入才学皆优的女官入充,帮助张伟整理文案,做一些文字上的佐杂工作。如此这般,就以宫女仆妇将太监完全取代,不必再担心内廷无人。这些宫女中位高权重的,能接触机密文件者,一律不准出宫,亦不准交结外官,若有需要联络外务,则由下层的粗使仆妇传话,不准夹带,不准传递私话,是以到也不担心她们能够干涉朝局。至于女官们自身的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张伟一古脑儿交给了柳如是管理,他却是懒得烦这个神了。
这尚食局的尚书乃是负责整个内宫的膳食,下有司膳、司茶等司归她统制,因御制膳食甚是重要,是以她在这坤宁宫内随侍,见张伟与柳如是并张伟长女喜欢何样膳食,那一天是何口味,便一一记将下来,吩咐膳房准备。这女孩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原是江南某士绅人家的厨娘之女,那士绅犯了国法,被张伟抄拿全家,她与其母正彷徨间,因见内宫招用懂得膳食的宫女,便一横心报名入宫,以自身特长博得了柳如是赏识,命她做了这尚食局的尚书,居然也成了宫职五品的官员,际遇之奇,却是她想也未曾想过的了。
此时张伟问话,她忙敛眉低头,轻声细语的答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在东暖阁内召见尚衣局的尚书绵霞姐姐,汉王若是要立时召见,奴婢这便过去传命。”
张伟看她一眼,见她低头垂首,声音细若蚊鸣,便忍不住笑道:“你到真是大家子出来的。听说你在原本的主人家只是居于后世,帮着你母亲调制食物,当真是一个外人不见。此时让你做这个尚书,手下管着这么些人,到真是难为你了。”
见她将头又低上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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