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北伐决断虽是突然,各人却也并不意外,自下江南起,北伐之事便一直是各人的心头最要紧之事。除非是那些秦准河畔的脂粉骚客,浑不管外事如何的商人,埋头于田间地头的农人,下到稍有见地关心国事的江南百姓,上到各层官员与汉军各级将佐,无一不以江南之事悬心。
“袭扰自然是水师的份内之事。”
施琅听张伟一语令下,自无别话,坐在原处沉稳的一点头,以示遵命。却又向张伟皱眉道:“军事上当无问题。明军战力极低,便是以当日的十余万汉军北上,亦可势如破竹。现下汉王一下子便调动了二十余万汉军,论起战力明军自难抵挡。只是后勤甚是紧要。若只是打算占了苏北准北便停,那也罢了。若是有进一步入山东河南的打算,则粮草一事是否已筹办妥帖,尚请汉王留意。”
张伟一笑,向施琅道:“你是担心河南大灾,山东疲敝无以自给,还需要咱们额外给付粮食么?”
施琅默然点头,不再说话。论说起来,张伟自称汉王,应天景命,以明太祖苗裔正宗自诩,这南北百姓自然都是他的子民,理应一体对待,并无差异方是。然而北方糜烂至此,现下攻将过去,无疑是将崇祯治理不当造成的沉重包袱背将过来。无论是汉军上下,还是政府文臣,心里都颇觉为难。
吴遂仲亦道:“论理,咱们背这个包袱很是难受。然则救一人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信佛,不过天下事却不过这个道理。这两年汉王虽是减免田赋,但江南土地富庶,又种植了大量新式作物,收获远胜从前。就说孙大学士的那些农书,就让百姓们得益非浅。咱们有这个力量,只要有心,又何必一定要坐视北方百姓受那饥寒交迫之苦?”
何斌点头道:“这件事你不用忧心。汉王早有交待,咱们自一入江南,便开始准备粮食。别处不说,就只镇江的大仓就屯了几百万石粮,尽够用了。”
他咂嘴道:“明初洪武、宣德年间,岁入粮三千万石,屯以两京并天下仓库,竟致腐烂而不能食,号称极盛之世。其实是收罗百姓以肥朝廷,以苏、松、嘉、湖、杭五州负担最重。现下咱们不过是收两升两合每亩起科,收取的粮食却也足有三千万石,不但够官府与汉军支用,还足以应付荒年与北方灾民。各人都说汉王太重工商,不以农为根本,其实都是言不及义,根本不知道志华的心思。现在看看,可不是活打了嘴么。”
张伟听了一笑,向何斌道:“廷斌兄,此事到也不必多说。各人都不是瞎子,心里自然有一笔账。到是北方用粮近在眼前,所需马、骡、大车、民伕、药草,都需抓紧备办。大军一动,则粮草后勤必需跟上,此事由户部先行筹备,军务上所需由汉军大司马府支应,民间支应,则由户部派员施行。”
三人虽然是他的近交故旧,听到是正经公务,却也不敢怠慢,一齐躬身道:“臣等谨遵汉王吩咐。”
“如此,就请各位即刻去操办。”
见三人起身,一一往外行去,张伟又拉住施琅细细吩咐片刻,见他一一心领神会并无不妥,这才放他离去。
张伟见一切谋划周详,又停了几项招致意见的改革之后,江南士民皆是人心大悦,都道汉王圣明。后方局势稳定,施琅又已扬帆入海,前往皮岛,相机夺回旅顺港,以袭扰满清后方。汉军主力此时分为神威、神策、金吾、龙骧、龙武五卫,连同万骑、飞骑、炮兵,共三十万人有奇;再联同二十万人的厢军部队,已经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无敌雄师。
崇祯六年九月初,南方十省各自由各省巡抚、都察院巡按都御史、布政使司、臬司、藩司、学政、靖安巡防司、省御史院、驻防汉军将军、厢军将军一齐上书,劝张伟即刻北伐,解民倒悬。
崇祯早已失却人心,比之因吃苦不过而造反的农民军,其实各士大夫更明白明朝已是病入膏肓,难以挽救。然则因富户豪门天生与贫民百姓的阶层对立,使得明末时甚少有官员士绅投效李自成、张献忠等义军队伍。那些地方上的豪门大族,更是以敉平贼乱为已任。实则因暴乱的都是无地贫苦农民,直接危胁到了他们的利益,那才是非拼命不可。李自成败退湖北之时,其实主力尚在,若不是他突然在九宫山被当地的地主武装杀害,以其人其才,所创下的局面也势必要远超李定国、孙可望等大西军余部。
而此时占据江南的却是以海盗起家,以工商贸易发达,本身就是豪富的张伟。其人曾受招安,乃是明朝的一品武官,受封过候爵;治政台湾多年,拥有着治政经验丰富的官僚队伍;有着以台湾官学、讲武堂为基础形成的丰富的人才储备;还有着攻伐吕宋、辽东、日本、瞬息间便平定江南的无敌雄师。这些因素相加起来,便足以让全天下的士大夫心里明白,这个自称是太祖苗裔,建文帝后人的张伟,实则打的就是一统天下,为皇为帝的主意。有资格,有手段,有班底军队,却是比那些只是四处劫掠流窜,开仓放粮斩杀宗室贪官的农民军强过百倍。便是崇祯自已心里亦是明白,张伟才是他的生死大敌。
整个南方各省既然已经归顺,自然巴望着张伟能得到全国政权。一来得了北方统一全国之后,所谓的叛逆造反的罪名才会抵消。二来,张伟占的地盘越大,所需的官员自然也就越多,到时候派遣官员,任命守备,不都是这些先投效者优先?统一天下之后,对这些出力效命的官员士绅,自然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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