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前的讯息。
制式盔甲,以他这种内行人看来有些简陋,却很实用保护着士兵的重要部位。最让他吃惊的是,百余人的巡逻小队,竟然包含了刀兵,长枪兵,弓箭兵和盾牌手。传令兵背插各色小旗,司职发送信号的兵士手执梆鼓,腰下箭壶里弓箭齐全,箭是那种箭杆粗大的响箭。
虽然在大队骑兵面前,这样的步兵小分队就好像蚂蚁一般,不堪一击,但是岳震也很清楚,行动当晚,如果铁鹞子骑兵不能发挥速度上的优势,迅速脱离街道冲进皇城的话,这样一只只的小蚂蚁闻讯围上来,就算是庞然巨象,也会被他们一口一口的咬死。
一直回到寺中,岳震的脑子里,还是那些巡逻兵的影子。在思索如何对付他们的同时,他苦恼的发觉,最有可能导致己方失败的原因,居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心态。
换句话说,不论铁鹞子还是僧兵,他们未必把行动当做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对于僧兵,岳震倒也不怎么担心,因为他们平日就已经习惯了,不伤人命而克敌制胜。可是铁鹞子呢?顺利进城后,骑兵遭遇小队的重装步兵,如果不能痛下杀手,迅即将其歼灭,城卫越聚越多,就应了那句古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但是这种话,怎么与李氏兄弟说呢?同为大夏军人,城卫一样是尽忠职守,可想而知,城卫中普普通通的下级士兵,应该还被蒙在鼓里。
正乾、正坤两兄弟能够命令部下对城内的袍泽,举起战刀,格杀勿论?就算他们下了这样的命令,铁鹞子士兵执行的时候,会有多少折扣?无法预料,更无法估量,但是岳震清楚的记得,哥哥曾说过,战场上,战士之间,情绪感染的很快。
睡醒一觉的法刀和尚,精神奕奕的寻上门来,正看到岳震愁眉不展,一旁的拓跋月虽知晓原因,却只能温言软语相劝,也想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听过岳震的担忧,法刀默然点头中陷入了思考,沉吟了好久,他才开口道:“震少隐忧确实可虑,但是我们也只能给李氏兄弟提个醒,无法控制将士们怎么想。说穿了,我们三个都不是西夏人,根本无法体会他们面面对叛军时,心绪是何其复杂。”
法刀一语道破玄机,三人同时静默下来。岳震夫妻两个也都暗自点头,不错,他们没有切肤之痛,当然可以超然事外。
“嗨,尽人事而听天命吧。”法刀摇头说:“咱们不过是为了给国师分忧,被迫而战。倘若事到临头,西夏军人不愿同胞相戮,不能有所帮助,我们也只能靠天宁寺这些僧人,孤军背水一战,后果怎样,谁也无法预料,但至少算是给国师一个交代。我想就是国师亲临,也绝不愿意看到你们夫妻,因为这件事有所损伤。”
岳震黯然点点头,无言以对,法刀说得很婉转,也道出了他的心里话。调度指挥,上阵杀敌,因为和师兄的友谊,这些都义不容辞。但若是为了一场西夏国的动乱,让他们夫妻在这里拼上性命,于情于理,都毫无意义。
可是眼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冲进皇宫,即便己方这些人发觉事不可为,祁连山的那些武林好手,会让他们全身而退吗?
退不得,进难料,左右为难,岳震遇到了从未遇过的难题。
他想得很多,但拓跋月的想法却很简单,很直白。一来,迦蓝叶等同于她的授艺恩师,二来,她也不甘心丈夫的计划,就这样变成一桩毫无胜算的冒险之举。
“这可不行!尽人事不假,听天命,我却不赞同!”拓跋月站起来,愈发丰满的胸膛,也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既然来了,就容不得他们心有杂念!两边同时行动,骑兵不能在预定时间内冲进皇城,多耽搁一刻,皇城里就多一分流血牺牲。难道城卫兵的性命,比寺里的师父们精贵,凭什么因为同情他们,就让僧人白白牺牲!”
法刀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垂下头道:“少夫人的话不错,但是我们不能抓着骑兵的手去砍杀,事到临头,手刃同胞战友并不容易。”
“不容易也要杀!但我们绝不是滥杀,屠杀。古人说得好,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在第一时间射杀城卫的指挥官,我不相信,面对铁鹞子那样的钢铁洪流,城卫兵有勇气战斗到底?”
“哦?未战而先打乱城卫的指挥体系!”默默倾听的岳震,也不禁眼睛一亮,深受启发的站起来来回踱步。
拓跋月用力的点头说:“正是,行动前我去会合城外骑兵,我和他们一起快马冲城。我可以保证,进城后视线以内的城卫指挥官,我绝不给他发号施令的时间!”
岳震猛的站住脚步,急声道:“不行!绝对不行!怎能把你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咯咯···”拓跋月走上前挽住丈夫的臂膀,娇声笑语说:“傻瓜,有两千铁鹞子骑兵护送,那有什么危险?反倒是皇城之战,你们习武之人多半都是贴身战斗,弓箭这种远程武器,并不能给你们太大的帮助。好夫君,你放心,我绝不会像你那么傻,动不动就和人家拼命的。”
听罢这一番话,岳震冷静下来。妻子说得有道理,相比皇宫里与祁连各派的拼斗,骑兵大队里应该更安全些。
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刚刚被打断的思路重回脑海,他点点头答应了妻子的要求。嘴里却自言自语道:“未战而先乱敌阵,未战而···有了!”
他突然高喊这么一声,把拓跋月和法刀着实吓了一跳。“法刀师父,趁着内线收集情报的这二天,你去吩咐大殿左右的僧人,让他们假装无意间私下议论,议论的话题就是,皇帝遭人软禁,有乱党图谋不轨。告诉那些僧人,不要做得太明显,要遮遮掩掩的,让进香的香客们听到些只言片语,关键是神态自然,不能被人看出破绽。”
“好办法!妙!”闻歌而知雅意,法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拍案叫绝道:“一两天的功夫,兴庆府必定谣言四起,那些城卫兵也定会人心惶惶。只要冲进城里的铁鹞子高喊一声,大军勤王!我相信没有多少士兵还有心战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