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 迷离

    “道格，小心！”

    菲菲安的惊呼响起之前，道格的心中已经闪过了强烈的预感，那种一圈圈排列着的画面也同时出现在眼前，然而几乎所有的画面都是一闪之后被刺眼的白光充满，什么也看不见了，完全无法利用，反而对他的注意力造成了严重干扰！

    妈的！

    道格只感觉时间的流失是如此无情而令人心悸，眼前格利高里左眼中奇诡的光芒即将击中他的身躯，而他后退的动作却慢得令人绝望——

    “噗噜，去！”

    站在旁边的菲欧以惊人的速度一把抓住身旁的圆球，闪电般地投掷了过来，在它尖利的抗议声中，从格利高里眼中喷薄而出的炽热光辉瞬间淹没了它，黯淡了一些之后，仍旧有部分光芒冲过它的阻挡，击打在急速后退的道格身上，然而道格身上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液体，一圈圈荡漾的波纹里，光芒被粉碎、消散，终于消失无踪。

    菲菲安的手朝这里举着，这层防御正是她的功劳，虽然急速释放魔法的后果令她所有的手指都在颤抖，小脸上却是一副安心的表情——幸好赶上了！

    “道格，你没事吧！”

    她快步跑到道格身边，急切地上下摸索着，直到确认道格确实没有受伤，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果然有问题。”

    那边，利纳克斯已经闪身挡在格利高里的身前，暗如子夜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的左眼，神色十分郑重：“但是……这是什么力量？”

    那从徘徊在少年左眼中的光芒中，他感觉到毁灭、憎恨和灼热，充满强大的威势，却搞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

    “即使是死，我也不会死在你们手里，和我同归于尽吧——”

    格利高里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事情的发展似的，脸上保持着先前的表情，数条细细的血迹沿着脸颊流下，显得更加狰狞，双手向着众人举起，嘴角泛起一个扭曲的微笑，仿佛已经意识不清：“——汝等，必受惩罚！”

    随着他嘶哑的声音，那左眼中原本黯淡了的光辉猛地再次闪亮起来，狂暴的光芒呈圆锥形散射开，瞬间将眼前的空间全部笼罩住，所有人的身影都淹没在着令人睁不开眼的光芒之中。

    “呃！”

    似乎是能量不济，格利高里魔法只实行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少年的身躯软软地倒下，似乎没有了知觉，那喷薄的光芒也随即失去了约束力，散成了不成形的光团，如同云雾一样从众人身边穿过，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甚至各人的防御也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看着寂然无声地倒在地上的格利高里，利纳克斯和道格彼此对视了一眼，不但没有放松，反而都更加谨慎了起来，谁也没有上前，龙巫妖直接站在原地准备着魔法，准备用远程技能把这个似乎昏迷了的狡猾大贤者抹杀，不管他准备出什么花招都没用了。

    “这是什么？”

    菲欧则在好奇地看身周还在隐隐闪烁的光辉，伸手抓来抓去，却抓不到半点实质，被称为噗噜的金属圆形也从体内伸出数个顶端带着眼睛的金属软管，好奇地追着那些尚未完全散尽的光团，结果追来追去几根金属软管差点打成结，气愤地吱吱地怪叫几声之后，泄愤似地张开肚子上的大嘴，猛地吞下了一团光。

    “——唔？”

    吞下光芒之后，噗噜愣在那里，全身一阵乱七八糟的变形之后，突然张开大嘴尖利地大叫起来：“吱吱——吱吱——！！”

    它的声音急切而高昂，菲欧则是一愣，倾听它叫声中的含义之后，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坐标？什么坐标？”

    随即他的脸色就为之一变，目光霍地转到已经倒在地上的格利高里身上：“这家伙刚才放出的是定位技能？”

    “坐标？”

    菲菲安露出讶然的神色，“他给谁留下坐标……哎呀！”

    在菲菲安恍然大悟的同时，道格和利纳克斯两人也显然同时想到了答案，都是身体一僵，霍地抬头上望。

    下一瞬间，道格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神念正在向着这里靠拢，虽然神念的强度不高，速度也不是很快，显然只是‘常规地’前来回应大贤者神术的呼唤，然而如果被它发现了道格的存在，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子，道格用屁股想也知道——萨宁一旦发现这些人就是拜伦恩斯的残余，或者更进一步，发现了自己就是拜伦恩斯的继任者，那么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请立即离开这里，我的主神。”

    利纳克斯几乎是马上就停止了手中的魔法，迅速拉开了一道直通外面的空间裂隙，然而下一秒钟，大圣堂的光柱骤然一闪，裂隙又迅速地合拢到只有小臂长度——作为萨宁在世俗间的神域，大圣堂本能地排斥任何带有神力痕迹的技能，撕裂空间是利纳克斯作为半神的那部分神格所提供的能力，自然会被遍布整个大圣堂的结界体系自动攻击。

    ‘唰！’

    下一秒钟，眉头微皱的龙巫妖再次划开了一道裂隙，宽度仅有平时的三分之一，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淡然轻易，大圣堂的圣光柱随即再次闪亮起来，裂隙的周围立即出现了无数细小的闪光，却并没有湮灭——虽然利纳克斯明显较之前吃力，然而方才的谨慎已经浪费了一段时间，如果不马上离开这里，当萨宁的神念笼罩了大圣堂之后，恐怕想离开就要付出不菲的代价了。

    “地上的家伙就交给你了。”

    道格也知道情况紧急，略一点头，就转身抄起菲菲安轻盈的身躯准备离开，然而刚刚向前跨了一步，一道炽热的白光倏然闪过，利纳克斯竭力维持的空间裂隙受此干扰，顿时消失无踪。

    霍然转头，本来‘昏迷’了的格利高里左眼中光芒闪烁，正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盯住众人，脸上那里还有刚才‘神志不清’的样子！

    “至高的萨宁俯视着一切！”

    格利高里的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内心里却并不像表面。刚才他冒险一拼，假装使用同归于尽的招数，暗中则借用左眼中的神性光辉向萨宁发出了祈祷，然后假装昏迷拖延时间，不料敌人竟能如此迅速地识破他的技能，让他的拖延计划破产——不过也让他敏感地发现，眼前这些家伙似乎非常畏惧被主神察知。

    这次可是真的要拼命了……

    格利高里一边维持着脸上的狂热表情虚张声势，一边咬牙透支身体的能量，左眼中的神性光辉更是不顾剧痛地频繁使用，哪怕血流满面——只要拖到刚才发出的祈祷发生作用就可以了，他不但可以把这些见识了他‘演技’的家伙全部灭掉，还能干净利索地从上次的袭击事件中脱身，不会有人再怀疑他了——如果现在有的话。

    接下来的短短数秒钟时间内，格利高里充分地表现出了他的真正实力，一边如幻影般躲闪着菲欧的攻击，一边瞅准时机、突然地从左眼中****出带着神性的光辉，破坏了菲菲安正在准备的魔法——虽然不断的透支肯定会令他重伤初愈的身躯受到极大损害，寿命严重缩短，但是眼前的情况他别无选择！

    不知为何，气得呀呀乱叫的菲欧丝毫也没有表显出道格印象中的强大来，攻击手段也十分单一，几乎全靠拳脚和那个叫做噗噜的金属圆球。

    “菲欧！”

    手中仍然握着灵魂之石的道格焦躁地向着那边的菲欧吼叫起来：“你在搞什么鬼！——”

    “没办法哪，这家伙太狡猾了！”

    还在和格利高里玩着‘猫捉老鼠’的菲欧无奈地回了一句：“我还从没遇到过这么会钻空子的对手！”

    “妈的……真是麻烦……”

    道格恨恨地咬着牙，“利纳克斯你去对付那个阴险的小屁孩——菲欧！你不是也会空间移动技能么？快点把我们弄出去！”

    菲菲安的魔法被破坏了一次，数秒钟之内是不能指望再来了；利纳克斯的空间撕裂技能在这萨宁的地盘里既吃力又容易被破坏，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道格猛然想起序列天使菲欧似乎也能使用空间移动技能，曾经见过他手指一弹就移动到了另外的地方！

    “在这里我没法用哪！”

    出乎意料，菲欧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脸上是标准的有苦说不出的郁闷表情：“……那跟你自己用还不是一样……”

    后面的话说的很模糊，道格没有听清，然而菲欧的拒绝已经令他怒火再次提升，眼见得萨宁的神念越来越近，他那张平凡的脸在咬牙发狠片刻之后，忽然出现了狰狞的表情。

    “你不是说越乱越好么？”

    道格阴狠的目光盯着上方，仿佛透过了无穷的距离，看见了那团自称为光明主神的光辉，口中低声对菲欧说着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那就玩个最大的、让这世界彻底乱套好了！”

    “啊？什么意思？”

    菲欧错愕地发出疑问，手脚一缓，差点被格利高里的虔诚之刃伤到。

    “没你的事……你继续把他给我缠住！”

    道格没有回答，直接下了命令：“利纳克斯，你马上把源机体唤醒，我到那个房间里去——”

    “……”

    菲欧动手之后就开始准备另外一个魔法的龙巫妖看了道格一眼，按照吩咐唤醒了自己的作品，手下却没有停止，继续积聚着魔力：“我的魔法再有七秒钟之内就能准备好，我的主神。”

    “我需要十五秒！”

    菲菲安高声叫道。她也在努力重新组织魔法，然而魔力凝聚的速度却令人沮丧。

    “虽然我相信菲欧，但是正如那个古老的寓言所说，能控制的武器，才是最好的武器。”利纳克斯一边专注地控制魔力，一边轻声地对道格说，“……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如果制造的混乱超过控制，并不是什么好事。”

    “喂，你在看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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