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此的不堪回首,真不敢想象我当初是如何把这首不着调、词又不对的歌吼出来的呢?难得的是,最后还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和价值一块钱的油笔一枝。
那支笔是白色的,笔盖上有个带子,帅哥帮我挂在脖子上。我兴奋的从台上跳下来,像兔子似的蹦着回到小伙伴的队伍当中了。老头微笑着一直看着我,好像很满意似的。
我只能说他对我太好了,太偏爱我了。不让我自卑,不让我难过,给我所有孩子都期待拥有的目光、表扬、赞许和成就感。我还不够大,他还不想教给我什么叫失败、失落、自负、骄傲会退步什么的。
我也许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看着我傻乎乎的领了奖、笨拙的下台,一直一直的看着我。我知道,可我竟然没有走到他跟前跟他说一句话,哪怕是让他好好看看我的奖品也好啊!
我顾着自己高兴什么的。想着:以后再说吧!没想到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一年级结束的时候,他发完我们的期末卷子。略显疲惫的坐在讲台的台阶上,准备跟我们轻声说几句话。
他看了我们许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说:“跟大家说个事儿啊,再开学我就不带你们了。学校另外有安排。我岁数也大了,二年级的课就相对多一些,我也带不过来。你们以后别再贪玩了,该好好学习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他等着我们反应,我们等着他说下去。说些别的,说刚才是跟大家开个玩笑,说你们要是怎么怎么听话就不走了。我没有听到他说下去,却听到了有人啜泣的声音。
教室北角哭的最厉害的是我的一个亲戚,名叫荣光,小我半岁的远房弟弟。
我记得老头前不久还因为他不写作业打了他一巴掌。离我最近的哭声是二林子,脸上的眼泪混着尘土,整张脸像地图一样区域分明。我没哭,愣愣的,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哭声越来越多,他有些不高兴,说:“别哭了,我不是不教你们了。以后有思想品德课,我还是教你们的。”
荣光把头从胳膊里抽出来,对大家说:“你们哭啥啊?老师都说了,又不是不教咱们了。你们哭啥啊?”说完自己又埋下头,嚎啕大哭。
他是多可爱的老头啊,他像我们每一个同学那么喜欢他一样喜欢我们。我很喜欢他,除了被他骂哭过之外,都是开心的回忆。事实上,现在想起来,被他骂哭的那一次也很开心。
他总是仁慈的处理所有的事情。那时候班上新转来一个女同学,叫赫晓,长得漂亮,声音又温柔,从来都是男生喜欢的类型。
班上有一个很淘气的男孩,在她转来的第一天就用小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上血淋淋的字迹:我爱赫晓。
老头发现了,他没有如我们预料的生气或者发火,只是笑笑,说:“你们这么小,还不懂什么叫爱呢!”那个男孩低着头,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我们一怔,哄堂大笑。
后来,大家怎样离开我都不记得了。我好像哭了,也好像没哭,就是难过。午后的阳光那么温暖,我永远记住了他颓然坐在讲台上看我们的样子。
我的世界终于有了不完美,有了一些遗憾。我也终于发现有一些东西无法挽留、无力改变。我在时光这所大课堂里,学习了一些成长中的必要课程。
再开学,又是一个九月。那条河,因为一个夏季的雨水又成为我成长中的一道习题。我、凤姐、秋波和雪妍一起站在的这一岸,望洋兴叹。
新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他站在我们对面,呼喊着说:“别动啊!等我过去接你们!”然后卷起裤管,用坚实的臂膀把我们两个两个的抱过去。
我低头看着他脚下匆匆流过的河水,突然有一个想法——也许我能自己过去吧?!果真,放学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趟过没膝的河水,回家去了。我想这条河是一个考验,一点一点,我终于把它征服了。
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惧怕的事了。
在别人看来,我除了学习成绩,依旧一无是处。班级里长得最壮的女生总是欺负弱小,这其中当然包括矮小的我。谁不听的她的,她就孤立谁。
她很霸道,最好玩的要给她玩,游戏中最优越的角色也一定要给她。所幸,学校穷的干净。唯一能玩的就是孤零零的一个单杠,本来我也不会玩,不玩就是。
至于游戏方面,我也向来不擅长,不参与就是。由此,被多次孤立。但是,我真的忘了我是不是被孤立次数最多的。
因为按她的规则,学的比她好的要被孤立,玩的比她好的也要被孤立。我只属于前者,后者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我亲眼看到她们把那个女孩摁倒在地上,骑着不让她起来。
那个女孩忍无可忍告诉老师。赵老头许是跟这位新班主任交代过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对我很信任,很倚重。
读课文的时候,总说‘郝婷婷来领读一下’;收作业的时候,总说‘郝婷婷收一下’;他要离开的时候,总说‘郝婷婷管一下’。所以,班级里发生这样的事,他说:“郝婷婷,这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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