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侯府一个管事,都能在他这里指手画脚。
县官想起自家娘子每每和自己说的做官要诀就是“难得糊涂”。当下眯起眼睛,既不再要水幽寒跪下,也不提让王东从座位上起来的话。
“师爷,你把诉状给这位奶奶念一遍。”
师爷依言,将桌案上的状纸拿起来,念了一遍。水幽寒听的仔细,一大串的之乎者也,大意就是说王东的娘子蔡氏和水幽寒素有嫌隙,蔡氏不计前嫌去探望水幽寒,水幽寒送了有毒的燕窝给她。蔡氏食用燕窝后中毒,奄奄一息。因此状告水幽寒毒害人命。人证王是家长女王兰儿和仆妇蔡嬷嬷,还有物证毒燕窝若干。
“人证、物证俱在,水氏你可认罪。”县官又是一拍惊堂木。
“回大人,所谓人证一个是王家女儿,一个是王家心腹仆人,不能作数。所谓物证,我卧病在此,从未买过燕窝。王东夫妻无故构陷我,请大人明查。”
水幽寒说到这里,很是无奈,这都算什么证据啊,就这样就要定他的罪,除非这县衙是王东家的。
县官沉吟,王东不耐,站起身来,直接走到师爷身边,如此如此低声说了几句话。师爷一张脸顿时闪亮起来,即刻转身又对县官一阵耳语。县官听完,扫了王东一眼,王东颔首。
水幽寒觉得似乎有冷风从堂上吹过,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县官这时又是一拍惊堂木:“堂下的悍妇,巧言令色,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认了。来人啊,给我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海伯在一边似乎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指,指着王东:“阿东,你怎能做这样的事,你难道忘记了老太爷当年教导我们如何做人?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侯府的管事?你如此不仁不义,我今天才算认识了你。”
王东阴沉地看着海伯:“阿海,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管。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去跟府里交代,不会连累了你。你再说下去,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可就完了。”
“交情,你若还记得我们的交情,就不会做今天这样的事。我和你,今天就恩断义绝。”
王东冷笑一声:“随你的便。”
旁边上来两个衙役就要拉水幽寒。水幽寒看这架势,是没地方讲理了,那不如放手一搏。
“东叔,你难道不想让你娘子康复了?”
王东一听,赶忙止住两个衙役:“你说什么,你有解药?在哪,你快点告诉我。”
“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自然就有解药。不过,得蔡氏来这里,让我看看,才能确定需要哪种解药。”
王东沉吟半晌,最后跺跺脚,“好吧,我就让我娘子来一趟,如果你到时候拿不出解药,罪上加罪,大人一定会重重地罚你。”县官闻言点头。
两个要抓水幽寒的衙役看这情形,又都退了下去。王东这边打发人去请蔡氏过来。
两刻钟后,大堂外来了一乘小轿。轿子停下,跟轿的小丫头掀起轿帘,从轿子里扶出个妇人一起走上堂来。
水幽寒认得小丫头正是王兰儿,而那个妇人,蒙着头脸,看身形似曾相识。
这时王东已经迎上那个妇人,低声安慰:“娘子,可好些了?那水氏说这药有解药,娘子吃了就会好的。”
“真的吗,老爷?那你还不快让她把解药交出来。”原来是蔡氏。
王东听了,对水幽寒说道:“水氏,你快些交出解药,我就向大人求情,对你从宽发落。”
“王家奶奶这样蒙头蒙脸的,让我怎么看。这不看,又怎么能知道用什么解药?”
王东有些犹豫:“娘子,你看……”
“要看就让她看,等我好了,自然能让她好看。”蔡氏恶狠狠说道,随即拿掉了蒙头脸的纱布。
大堂上一片惊叹声响起。
“哎呀!”水幽寒毫无思想准备,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前些天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徐娘,怎么一下子就发秃齿缺,宛如八十老妪。
水幽寒仿佛掉进冰窖里,只觉得全身发冷,这下毒的人是谁?好狠毒的心思!
“快说,解药在哪里?”蔡氏走近一步逼问道,也许是因为着急的缘故,苍白的两腮上泛起一片潮红。
“王家奶奶,这个毒,我见过。只不过这解药……”水幽寒故意停顿了一下。
“解药在哪,你快说,不说我掐死你。”蔡氏伸出两手,作势向水幽寒抓来。
水幽寒紧退了两步,装出一副吓丢了魂的模样,“王家奶奶,你这毒现在还能治好。那解药,只有一个人手里有。”
蔡氏转了转眼珠,又盯着水幽寒。
“王奶奶,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就是那个给了你燕窝的人。只有她有解药,你现在赶紧去找她,也许还来得及。再过十天,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蔡氏听了水幽寒的话大急,转向一边听的一头雾水的王东:“老爷,……快去要解药,……牵马,咱们立刻走,……京城……找那个贱人……解药。”
蔡氏一急,喘了起来,话都说不连贯。
王东也急了,“娘子,你别急,慢点说,你说咱们要去找谁?”
“她……装的好,就……是她,老爷,快去京城……府里……找……”
话还没说完,蔡氏口里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倒在王东怀里,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旁边一个仵作过来,弯腰查看了一下,摇摇头,退了下去。
王东抱住蔡氏,连声叫:“娘子……娘子……”。又对身后的小厮吩咐:“快去叫大夫来!”
蔡婆子,兰儿都跑过来,一时大堂上乱作一团。
少顷,一个手提药箱的老者被小厮带了进来。老者抓住蔡氏的手腕,又查了她的鼻息,再用手指沾了一点蔡氏嘴边的血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然后老者站起身来,和旁边的仵作嘀咕了几句,最后才说道:“这位奶奶已经去了,是中了砒霜之毒,估计这砒霜是早饭时服下的,只是不知为何,发作的时间拖延到现在。怪哉,怪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