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青草复苏,柳枝翠绿,大片大片知名和不知名的花儿竞相开放,小区里青光明媚、春风舒畅、春意盎然。时不时也会有一阵一阵的春雨或淋漓或淅沥或吝啬或慷慨地飘落,是的,春雨无论大小,它们降落的姿态总是那样飘逸而俊秀,让人心生爱怜、让人欲吻欲饮,也让人欲梦欲醉。
站在窗前,看着这样的一派风景,想像或者反刍着回忆里的喜爱。在这个过程中,心境日渐通达,曾经的或者正在经受着的过程,遥远的或者近在身边的事情,宛如就在眼前。那些已经逝去的日子,像一群鸟儿,它们的羽毛温暖而柔软,它们在四周降落,尽管不声不响,但它们悠闲地在到处走动。伸手,仿佛可以触摸到它们,张开怀抱,觉得可以拥有它们。但在这种时刻,常常选择与它们相互凝视。因为凝视,使得这种情景亲近和亲切。
每当有一个念头浮出脑际,并且经久不散,大多都由这种想像或者反刍而引起。而用文字这种工具记录下来一瞬间或者一段时间的感受,让我觉得我是在制造我生命的零部件。这种过程尽管有些艰苦,但这种感觉却很让我受用。有人说“文字是盛放美丽的容器”或者我的文字不能盛放美丽,但可以盛放真实的情感。我觉得作为一个文字的爱好者,自己能够这样,也很可以有些沾沾自喜的。毕竟,真实比虚假更加接近美丽一些。
但真实的情感,更加不易描述。困难在于因个体经历的独特性而导致的语言表达的局限,还在于作者和读者不同的生存环境、认识理解结构的组成乃至个人品质的差异,使得这种情感的传递更加举步维艰。但既然说的是情感高贵的话题,我也丝毫不能否认这个词本身先天带有的暧昧意味。个人的情感生活和现实生活一样,有的人奢富至极,也有的人一贫如洗。但情感更是一种摸不着看不到的精神生活。所以,我始终认为,在情感生活的高贵和低贱之间,有一条不可侵犯不可逾越的疆界。不越雷池,就是高贵,一旦逾越,便为低贱。可以不与人说,也可以终身缄默,但一旦有过低贱的情感,则天知、地知、他(她)知、自知。良心如狗,日夜吠叫于自己的内心,让你不得安宁。
以行走的姿态阔步于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的都市,没有人会觉察到我的不同。其实在心里,我深刻地知道自己在喘息着挣扎。所以,以我的庸俗和浅薄谈论情感的高贵,让自己觉得有些害臊,况且又要真实。而真实,现在更多的人只是在撒谎的时候偶尔才会被提及,由此可见,我所想的或者所面临的或者所选择的是多么地不合时宜。我常常觉得,高贵的情感一如曾经满大街张贴过的标语,现在能够看到的,除了剥落后隐隐约约的痕迹外,剩下的,就只能是那些倒塌了的残垣断壁的遗迹。每一个路过的人哪怕只是瞟过一眼,那眼神中也明显的流露着不屑一顾和嘲讽的含义。
也由此可见,高贵的情感同时先天性地带有古典的骨骼,换言之,这种高贵首先是由古典支撑着,才能成其为高贵。而现在这的这个时代,正在拒绝古典,没有谁还会对其顶礼而拜,古典本身也不需要有人为其守节。
情感高贵的标准在哪里?从感觉到语言,斯路漫漫。我只是觉得,人不能与苍蝇为伍,至少在我,可以这样要求自己。高贵的情感必定含有其天性高贵的血统,同时也不能忽视修养的构成。本质的高贵会要求在情感的经历过程中愈来愈认真、愈坦诚,同时必定有几分霸道的强权;而修养的高贵却可以把这几分霸道的强权收敛起来。如果说强权是一把匕首,被刺后的硬伤鲜血淋淋,而修养则是一把软刀子,让受伤者痛彻心肺,却找不到伤口。
高贵的情感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在获得情感高贵的认可的同时,还必须承担责任。是的,在我们这个以黄色而著名的民族里,在黄色如巨流浩浩荡荡的长河中,最难求的品格就是承担责任。
苏格拉底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面对你,或者说面对我们曾经的经历,一直以来我始终认为自己沉浸在一片相同的水域里,一直恍惚觉得我可以与这一段经历的水流相伴终生,可今天,面对又一个热热闹闹的春季,面对又一场浩浩荡荡的春雨,我突然发现,流水已经远去,我仅仅站在岸边,刻舟求剑而已。
由此可见我的愚蠢,更由此可见我愚蠢之极。海涅说:“时光流逝过去可我在观望那永远离我而去的我青年的爱情”无奈的是我所感觉到的体验,大多是一些表象,至多也仅仅是一种象征而已。海涅是外国人,作为人,生存永远比表演困难,尤其在中国活着,这件事情本身可能就带有部分尊严和高贵的行为,我的选择和我的命运注定我是矛盾着的,被矛盾所纠缠,无法言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这就是结局,明明白白写在那里。
或者,我手里始终捧着的是一堆高贵的情感的灰烬,现在也应该让它随水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