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开始,常听奶奶和村里的老人说,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人,天上的每一颗就是一双最明亮的眼睛,地下人做什么亏心事,天上那双眼睛都瞧得见,还说天使有双透视世人心扉的锐眼,地上哪个人积德行善,天使都记得,死后就能升天。懵懵懂懂的我,那时候就相信,真的是一颗星星一双眼睛,九霄云外真的有天使,无论是行走在山坡上、田野里,还是乡间的小径,青天上有双清澈深邃的眼睛,随时随地在注视着我,而且特别地相信奶奶说的话,人呀,要积德行善,善有善报。那时候认为的积德行善,是在田野里放牛时,不要在别人的田地挖地瓜吃,不在别人的田地里摘黄瓜吃,就这么的简单。
记得小学一年级那年的秋天,下午放学回家,和村里的伙伴一起到山脚下放牛,那天正好下着小雨,村民们都比往常早收工,望不到边的田野,一串串藏青色的稻穗,在飘渺的细雨中,顺着阵阵的秋风,一波随一波。秋的田野,是幅绚丽多彩的油画,田野的中央有个湖,湖里的水草盛开着淡紫色的花朵,薄如曼纱的花瓣铺盖整个湖面,可是引起我和伙伴们注目的,是山脚下那块黄瓜地,用木头和树枝搭起的架子上,爬满绿茵茵的藤叶,藤枝上挂着一条条青青的黄瓜,顺着风摇摆。我们无心欣赏雨中田野的秋色,一双双天真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紧盯那片黄瓜地,望着一粒粒晶莹的水珠,从一条条青青的黄瓜滴落,我和伙伴们直咽口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自怀有同样的心思,默不做声。
蹲在地上的小六,看着吧嗒、吧嗒啃着青草的老牛,站起来,用手拍拍身上的雨点,说:“这样吧,我们五个人,每个人就摘一个,反正这么多黄瓜,少几条来德叔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找到我们,不就是几条黄瓜吗,况且下着雨,来德叔是不会看到我们的脚印的。”
听小六这么一说,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小六走在最前面,我走最后面,走下山脚,跨过一条小水沟就是黄瓜地,小六和阿英他们象饿极的小鸡,见到撒在地上的大米一样的开心,小六刚才说每人只摘一条,可他自己倒忘记得一干二净,左手一条,右手一条,胳肢窝里还夹着一条,等他们一个个从黄瓜地里走上来,看我还站在田埂上,阿英问我,为什么不下地去摘,还得意洋洋地晃动着手里的黄瓜,看着青嫩的黄瓜,我直咽口水,舔了舔嘴唇,说:“天上的天使会看到我们偷东西,以后天使会惩罚我们的。”
雨滴,渗漏芦苇草帽子,从小六的额眉淌过他那黝黑的脸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瞧着我,眨都不眨一下,对我说:“你真傻,你奶奶说的话你都相信,天上哪有天使呢,如果真的有天使,地下这么多人,那些偷牛偷羊的,她都不一定看得到,我们不只是摘几条黄瓜吗,这算什么呀。”
不管阿英和小六怎么说,我还是没有下地去摘来德叔家种的黄瓜,以后和小六、阿英他们一起放牛,曾经有多少次到别人的地里挖地瓜、拨花生、摘黄瓜,我不记得,但从这次以后,小六和阿英他们每次都是叫我在山坡上守着牛群,他们到地里摘,然后再分给我吃。
真的有天使吗?每次仰首凝望辽阔的天空,蓝蓝的天白云飘浮,绚丽的彩霞似仙女手飞舞中的锦缎彩带,天使她会住在哪儿呢?小小的我,心里总是这样想,天使应该住在最美丽的地方,或许就是在我所看到的那片彩霞间,或许天使她真的能看到我,要不我怎么总是感觉有一双象星星一样的眼睛盯着我。
小时候我就不怎么喜欢说话,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愿意对妈妈说,看到妈妈天天都那么累,心里想着,能够帮家里多做点活,让妈妈少操心一点,我也就开心了,所以不开心时候,每次都是跑到屋后的竹林里,抬头望着天空,向着天空,对着竹子诉说。小时候曾有多少不开心的事,我记不清楚,但印象最深刻的有这么几回。
那是八岁那年,快过年时候,妈妈给妹妹缝了件新衣服,我却没有,当时心里特别的难过,心里想着,妈妈是不是疼爱妹妹比我多,是不是妹妹长得比我漂亮,妈妈才给她缝新衣服,妈妈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没妹妹漂亮而不喜欢我了,想着、想着,越想越难过,傍晚时候,就一个人跑到竹林里大哭一场,哭完后,用袖子抹掉挂在脸上的泪痕,向着蓝天,对着竹子,告诉天使,我心里是多么的希望妈妈也给我缝件新衣服,为什么不直接对妈妈说,是担心妈妈也和我一样难过,因为那时候我家里穷;问天使,我是不是真的长得不漂亮?因为村里的人都说我没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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