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花

    一

    这一望无际黄灿灿的沙漠，坍塌的红砖墙，荒芜的废墟，三千年前是个美丽富饶的王国，凸起的一根根石柱和土墩，原是座富丽堂皇的皇宫，成排竖立枯死的胡杨和红柳，就是这王国的命脉——罗布河，这个王国就是传说中的楼兰。楼兰王国的人民都饮用罗布河河水，楼兰的每一棵植物都需罗布河的河水灌溉，每一个生灵依靠罗布河河水生存。三千年前，罗布河的河水澄清透明，可看到河里游玩的小鱼，两岸是片绿洲，楼兰的每一片山坡，长满了大树，开遍了鲜花，晶莹碧绿的孔雀湖和墨绿色的树荫相交辉映，小鸟啁啾和咕咕的鸽叫声，尽管不是很协调，可楼兰的人民，在这自然的交响乐中欢笑。郦蕃花园里，一年四季盛开着百花，暖洋洋的阳光普照着楼兰每一寸土地，肥壮的牛羊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穿梭，漂亮的楼兰姑娘在散发幽香的绿荫下，清脆的歌喉，唱出楼兰王国人民的快乐和幸福。

    然而，灾难降临在楼兰国王二女儿，绮兰公主十五岁生日的晚上，那天是正好是农历三月初二（谷雨）。以前每逢绮兰公主生日这一天的晚上，天上的银河都会泼撒一阵洁净的雨水冼洗尘埃，一轮弯弯的，水淋淋的新月从罗布河河岸的胡杨树梢冉冉升起，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星月为灯，飘香四溢的锦簇繁花，绮兰的姐姐和妹妹轻歌曼舞，为她庆贺诞辰。今晚一切准备就绪，国王、王后和他的三个女儿，坐在玉兰花下，等待银河泼散洁净的雨水，弯弯的月牙破云而出，可是，黄昏最后一缕绯红已从红柳树梢滑落，消失在地平线，斑斓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整个楼兰王国被黑暗包裹，一切都被静止，在花园里为绮兰公主唱生日歌的夜莺和百灵鸟停止了歌声，树丛中正在织细嫩纱线的蜘蛛也停下繁忙的手脚。楼兰人民被突其而来的黑暗和静止感到恐慌。

    此时，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出现罗布河岸边，正朝着皇宫走来，怪物撞开大门，闯进宫殿，对国王和王后视而不见，走到绮兰公主面前，对她说：“我是沙妖，今晚要摧毁整个楼兰王国，美丽的楼兰变成荒漠，只有你才能拯救楼兰，不过你所付出的代价，只能让楼兰的生灵多活五百年罢了，你愿意以你美丽的容貌和生命作为代价吗？”

    国王紧紧地搂住绮兰公主，对着大黄脸，口喷如血火焰的沙妖说：“我愿意为你的仆隶，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子民和女儿。”

    “不，你这老头儿还不够格，就连你的大女儿和小女儿都不够格，你的大女儿虽然和绮兰公主一样美丽，可又没有她的善良和智慧，你的小女儿虽然有绮兰的善良和智慧，但又没绮兰美丽，绮兰，为了楼兰的生灵多活五百年，这支死亡羽箭必须扎在你的胸膛。”

    黑暗中，面目狰狞的沙妖晃动着死亡羽箭，那“哈哈”阴森恐怖的笑声，令人们都感到彷徨和担忧，放射出白色光芒的死亡羽箭，直对着绮兰公主的胸口。

    绮兰公主放开紧搂着她的父王，走近沙妖，无所畏惧的目光直视凶恶的沙妖，说：“你刺吧，为了楼兰的生灵多活五百年，我什么都愿意。”

    面目狰狞的沙妖得意地哈哈大笑几声，将死亡羽箭狠狠的扎进绮兰公主的胸膛，鲜血象泉水一样从绮兰公主的胸口喷出，染红了雪白的玉兰花瓣，当绮兰公主最后一滴鲜血渗入泥土，沙妖变成一团黑烟，在狂风中化为灰烬。

    银河撒下洁净的雨水，淋着躺在地上，安详地象睡着的绮兰公主，从胡杨树梢冉冉升起的弯月，银白色的光芒，温柔地触摸着绮兰的脸颊，国王和王后抱着女儿主，止不住的泪水洒在女儿被鲜血染红的衣襟，皇宫里悲痛的哭泣声，震惊整个楼兰，人们为失去善良勇敢的绮兰公主，流下悲伤的眼泪。

    突然，天上掉下一颗绿色的东西，正好落在绮兰公主被刺的胸口，随之，罗布河河岸的胡杨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楼兰人民，收起你们的悲伤的泪水，为美丽、勇敢的绮兰公主祈祷吧，刚才落在绮兰公主胸口的绿色种子，是一朵生命花的种子，这朵生命花会在天山的峰顶盛开，三千年后绮兰公主的灵魂会复活，到时自有人采撷生命花救活绮兰公主，他会使楼兰的土地开遍鲜花，枯死的胡杨和红柳重生。”

    国王向着罗布河方向遥视：“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女儿三千年后会复活？你怎么知道生命花长在天山的峰顶？”

    “我是树神，罗布河汇聚着天山、昆仑山、塔木山融化的雪水，所以生命花长在天山。”

    低泣的轻风和人们的哀哭声，孔雀湖里的芦苇都为之颤抖。

    沙妖的预言在绮兰公主死后五年实现了，美丽富饶的楼兰王国被沙漠淹没、埋葬，然而，树神的预言在三千年后实现吗？

    二

    沙漠，连绵的黄沙依旧。

    烈日下，一层连着一层金色波纹的沙丘，干燥的风依然，任意肆虐地吹拂着，然而，却风蚀不了罗布沙漠，漫漫黄沙那千古重叠的沙波，沙丘的脊背，隆起来的土垠和土台，凸起一根根石柱和土墩，坍塌的红砖墙，已经变成灰色，枯死的胡杨和红柳，被晒得发白，沿着干涸的罗布河两岸成排竖立。

    簿暮徐徐降临，地平岸线飘来一朵奇特的孤云，象朵血红色的莲花，直到夕阳西沉，云儿突然朝南北两边铺开，宛若一条长长的暗红色浅滩，随后慢慢渗入坍塌的红砖墙，接着从土墩里爬出一条青蛇，它就是绮兰公主复活的灵魂。

    今天正好是农历三月初二（谷雨），绮兰公主生前的诞辰，银河河王的大儿子银涅，坐在银河岸边的星辰上，痴痴地望着盘踞在土墩上的青蛇，怅惘的目光透露出他心中的怜爱。突然间银河波涛滚滚，银河河王站立在浪尖上，他知道，他善良、勇敢的儿子，就在今夜将永远离开他，去天山采撷生命花挽救绮兰公主。

    银河河王放下扬起的双手，波涛翻滚的银河顿然平息，银涅起身向父亲行礼，对父亲说：“敬爱的父亲，您的儿子就在今晚要离开您了，去天山寻找生命花挽救绮兰公主，这是您儿子一生的心愿。”

    “儿子，你可知道，你本是天上的神仙，要下凡去天山，违反天条，你将变成一条银蛇，你必须找到生命花才能恢复容貌，如果找不到，那么，你将永远是一条银蛇，在天山的雪峰上爬行，回不来银河也救不了绮兰公主。”

    “父亲，请您相信我，无论是什么困难都阻挡不了我去寻找生命花的决心，当您听到罗布河河水潺潺的流淌声，请您点亮银河所有的星辰，为您的儿子和绮兰公主祝福吧。”

    “我的好儿子银涅，你看，连天堂鸟都被你的善良感动，知道你要变成银蛇，特地来驮你去天山，这样你少爬行八百里路，孩子，善良的人是会受神灵保护的。”

    说完，银涅的父亲忧虑的眼神，眼眶盈满泪水。

    天堂鸟飞落在银涅的身边，银涅地跪倒在他父亲面前，当河王伸手要扶起儿子时，他善良的儿子已经变成了一条银蛇，银涅向父亲点了三次头，爬上天堂鸟的翅膀。

    这一夜，星星布满天空，闪烁着最明亮的光芒为银涅开路，七弦琴的琴声轻轻飘响，悠悠的歌声唱道：

    善良和勇敢战胜邪魔

    温柔甜蜜的爱情

    属于智慧的英勇者

    大地烂漫的花朵为你开

    你们炽热的爱情

    使静止的孔雀湖沸腾

    金蚕为你们准备漂亮的婚衣

    合欢树为你们盖好新房

    潺潺流淌的罗布河

    为你们唱永恒的欢歌

    勇敢的人儿啊

    你会挽着生命和爱情的双手

    漫步在花团锦簇的大地

    原来是七仙女在天门弹唱美妙凄婉的曲子，为善良勇敢的银涅送行。

    三

    天堂鸟驮着变成银蛇的银涅飞到天山的山脚下，天堂鸟收起双翅，美丽的翅膀在银涅光滑的身子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然后展开双翅飞向高空，银涅望着天堂鸟渐渐消失在如棉花团一样的白云，他向着蓝天凝视了一会，把头转向天山。

    春天，给万物带来活力和阳光，湿润的土地，吮吸着繁茂的枝叶和怒放的百花吐露芬芳，风快乐地吹拂着，象情人一样扑向大地的怀抱。然而，坐落在边疆区域的天山，覆盖皑皑白雪的山峰，连绵起伏，直刺苍穹，山脚下小树丛的叶子，托起的是山峰飘落的残雪，层层雾霭，是通往天山山顶的云梯。银蛇谛视着这座，三千年前就播下他生命和爱情种子，让它等了三千年的天山，现在，站在山脚下的银涅，叹息的声音恰似山峰飘落的雪花一样冰冷，他不怕天山高，不怕天山冷，让他烦忧彷徨的是，不知道生命花生长在天山哪一座山峰。

    周围静得可听到小树丛叶子颤抖的声音，银涅扭动着身子，心想：“我不知道生命花长在哪座山峰，但必须爬上山顶，才能找到生命花，希望真的象父亲说的那样，有神灵保佑，为我引路指明方向。”

    当银涅穿过山脚的那棵野山桔时，一阵凉凉的清风迎面吹来，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声音慢慢地向他靠近，是个象他妈妈一样温柔和蔼的声音：“我善良的孩子，停下你爬行的身子，静下你烦忧彷徨的心，闭上你的眼睛，听，那是什么声音？”

    “是万物呼吸的声音，是万物心跳的声音。”

    银涅慢慢睁开眼睛，树丛下有只断了翅膀小鸟，银涅爬到小鸟身边，用柔软的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小鸟，小鸟痛苦忧伤的眼神，令他心疼，银涅温和地问道：“小鸟，是谁伤了你呢？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看你这么痛苦，真让人心疼。”

    小鸟轻声地道：“银蛇，我想找妈妈，可是我断了翅膀不能飞。”

    “小鸟，你妈妈在哪里？我背着你去找你妈妈，别难过。”

    “我妈妈就在天山东部的最高峰，博格达冰峰的半山腰那棵塔松上等我。”

    “哦，那你坐在我的背上，告诉我通往博格达山峰的方向，我送你回家找妈妈。”

    “银蛇，你真是个好心人，如果不遇到你，也许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银涅驮着小鸟，顺着小鸟指引的方向，没日没夜不停地爬行，他心里想着，尽快把小鸟送到博格达冰峰的半山腰那棵塔松，小鸟的家，这样他就可安心地去寻找生命花了。

    有一天夜里，银涅疲惫地实在爬不动了，就在一棵大树下歇息，不停地喘气。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低垂地挂在天边，朦胧的雾色里，眼前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他的目光停留在遥远的白色雪峰，不由地叹气：“唉，我何时才能爬到山顶呢？”

    “银蛇，你为什么叹息呢？你有什么心事吗？能告诉我吗？是不是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事情？要是这样，你就放下我，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哦，小鸟，我来天山是为了寻找生命花，只有找到生命花才能挽救我心爱的人，但把你送到家也是我该做的事。”

    “银蛇，为了你所爱的人，你不怕万难，你的勇敢和执着，你会得到如雪花一样纯洁，象阳光一样灿烂的爱情，你将是这世上唯一得到真爱的人，也是这世上最幸福和快乐的人。”

    “哦，小鸟，非常感谢你的祝福，可是天山连绵的雪峰，我不知道生命花生长在哪里？不过没关系，就算寻遍天山每个角落，我一定要找到生命花。”

    “你会找到的，善良的银蛇，你一定会的！”

    小鸟甜蜜的声音，象美妙的仙乐，缓缓渗入银涅的心房，将他的倦意和疲惫驱散，心情变得惬意而舒畅，深邃的眼神投向楼兰。

    “小鸟，我们启程吧，我得珍惜每一寸光阴。”

    小鸟唱起委婉动听的歌谣，银铃似的声音在午夜，在寂静的山谷回响：

    当爱向你召唤的时候

    你跟随着他

    路途艰险又陡峻

    爱情会为勇敢的人

    赐予一双坚韧的翅膀

    助你飞越艰难阻险

    朝着太阳飞奔

    朝霞撕开夜幕

    映红天地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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