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我败了。
可是,世安,你不能忘记你父亲的仇,是他,还有她,还有死去的英国公害死你的父亲。”
靖国公的手在永平帝,护国长公主身上一一点过。
“也许有人说你父亲是烂好人,可他不是,他是个真正胸怀天下,有着大义的人。
他知道,他活着一天,这皇位上的人就不安稳,自古帝王多猜忌。
他不想狗皇帝对他的部下下手,所以,他吃了英国公送进来的那碗毒药。
你不能不为他报仇,现在,多么好的机会啊。只要你一声令下,这狗皇帝,就没命了,你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你父亲明明可以坐上龙椅,俯视天下,却因为他们,失去了那个机会,如今,我就要让流着他血液的人坐上帝位,俯瞰天下。”
说到这里,靖国公大笑起来。
靖国公话里给出的讯息太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有他在后面谋划的影子,这些也都罢了。
他到底是有什么自信,顾世安一定会接受他的建议,坐上皇位?
顾世安摇摇头,他悠然的看着那张金色的龙椅,“我的父王,既然能够饮下英国公送进去的那碗毒药,他就绝了将天下搅乱的心思。
你太偏激了,以为你那样想,别人也是那样想的。
说到底,不过是你为你自己的野心找一个借口,你和当初的英国公有什么区别呢?”
“我告诉你,我不会如你所愿,坐上那个位置,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样的,我不明白你的想法,正如你不会明白我的想法一样。”
“我只想如父王想的那样,一辈子活得坦荡,一个人,心里活得坦荡,和他的身份无关,和他是不是帝王无关。
我活得问心无愧,我就可以仰视苍天,俯瞰大地。”
“你活到如今,手上沾满鲜血,接生婆住的那一村的村民,他们何其无辜?就是因为你一个念头,他们死了。
还有那些被盘剥的百姓,他们何其无辜?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活着,生不如死。
如果我的父王在世,会这样做吗?不会!
你以为你掀翻这江山,你赢了,逼得平王杀了皇上,你强大了。但实际上,你就是个小人。
你打着为我父王匡扶社稷,为了拱卫我坐上帝位的想法,做着伤害百姓,伤害社稷的事情。
如果父王知道了,定然会以有你这个朋友为耻辱!”
“不要再说了!”
靖国公将眼瞪得滚圆,一掌拍在大理石地面上。
他登着顾世安,身躯在发抖,而通红的眼眶里开始有水光闪现。
“耻辱?”他喃喃地,而后笑起来,“你这么一说,倒也像。”
过了片刻,他又看过来,“可是我做了那么多,谋划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是耻辱呢?为什么?”
他喃喃道,“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
萧越提着剑朝他走来,靖国公看着他手中的剑尖,笑着说道,
“你以为杀了我,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吗?不是的!”
“中军府在我手里,我进宫之前已经传令下去,中军府没听到狗皇帝死了的消息,就会开始包围皇宫,同时,我已经联合了镇北将军,他将会带着八万人的北疆军,朝京城而来。”
“到时候,依然是民不聊生的局面,你想让天下太平?不可能的。
只要你推翻了这狗皇帝,他们才会停止进发的脚步,哈哈……”
恰在此时,站在人群里的一名勋贵上前,他将一份军报丢到他的面前,
“你送出去的号令,已经被截住了,镇北将军,不可能进京的。”
“你前几十年筹谋的一切,在当时局面下,你做到了。”
“后面这些年,你想用你的卑劣的借口,搅的天下大乱,这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我此生,不可能登上皇位,无论生前,死后。”
顾世安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铿锵有力,让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撼。
他们又想起当初肃王是如何的风姿。
而顾世安,虽然没有在肃王膝下长大,可血脉是那样的神奇,是割不断的。
顾世安,承袭了肃王的风采。
这一刻,护国长公主好像真的看清楚顾世安这个女婿,又好像没看清楚。
她的心头,竟然隐隐的浮现出一丝后悔。
如果,当初她没有拼命的拱卫着永平帝上位,如今,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做下就是做下了。
靖国公跪在地下狂笑。
他抬起血红的眼看向顾世安,“你以为今日过后,这个狗皇帝会放过你吗?你就等着他手中的屠刀挥向你,挥向你的孩子吧。”
“你杀了我,也弥补不了曾经我做过的那一切。
你纵然杀了我,可你们之间的猜忌的种子永远不会消失。”
银光一闪,鲜血喷射,顾世安夺过萧越手中的长剑,挥向靖国公,削去他一条手臂。
他紧握剑把,身躯依然挺立,涌动眼波下,只余寒冷。
虽然命运,权势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都说帝王上位,就是猜忌,兔死,走狗烹。
但,他相信,这世上,会有不一样的人出现。
他愿意和萧越一样,去赌一次。
萧越也定立在那里,像是成了石雕。
还有上面的永平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靖国公的伤口在淌血,他努力地扯开嘴想笑,但笑已经无法成形。
“你不明白……”他含糊地说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
他抬眼看向萧越,“你怪我将纪氏安插到晋王府去,你恨我是不是?”
萧越冷冷得看着他,抿着唇,并未说话。
“你的父亲有眼无珠,怪得谁呢?不过,他倒是命好,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还有那样好的一个儿媳妇。”
他抬眼看向顾念。
“不愧是肃王的血脉。”
“镇北将军,镇北将军率兵来勤王护驾啦。”
门口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太监尖利的嗓音一起传来。
靖国公抬头望向来处,本已颓废的眼里立即又迸射出一抹精光。
他该跪的姿势为坐的姿势,挪动了一下屁股,眼神锐利的看向永平帝,
“刚刚太后问你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如今,我也想问一句,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又如同一个炸弹投射在大殿内的每个人心里。
所有人都有一个疑惑,永平帝不是永平帝,那是谁?
既觉得匪夷所思,又都提着心,竖着耳朵,等着听永平帝的回答。
永平帝从顾世安进来后,就一直未曾发一言,听了靖国公的发问后,他笑了一声。
那笑容里有着不可意味的复杂,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冠,对于公公道,
“扶朕起身吧。”
一直如隐形人一般的于公公,上前将永平帝扶了起来,扶起他后,又垂着头站到一边去。
“朕不是朕,那又会是谁呢?”
永平帝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高声道。
靖国公‘嘿嘿’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陛下。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陛下。”
永平帝同样笑吟吟的看着靖国公,道,“哦?那你说说,朕哪里不一样了?”
“不用靖国公来说,本宫来说,或者说,陛下的后宫姐妹们,都可以来说说。”
只见程贵妃一身尼袍,戴着尼帽,从后殿门下进来,缓缓走到永平帝面前,却并未如从前那样,向永平帝行礼,而是直视着永平帝。
“陛下亲征回来后,虽然经常来朝晖宫,去从来未曾近过臣妾的身。总是用各种的借口,在朝晖宫里坐到天亮,对于臣妾的亲近,更是避如蛇蝎。”
永平帝朗声大笑,“朕厌倦你了,这也不行?”
程贵妃抿唇,随即笑了出来,“你要真的厌倦我,又何必经常来我这里,让后宫各人都误解我呢?直接不来不就可以吗?”
“总要立一个靶子,否则如何平衡内宫?”永平帝随意的道。
程贵妃摇摇头,“我却不这么看,你是用我来掩饰你的真正目的,你辗转在各宫,可是这十多年来,却无一子嗣传来,也未曾进行三年一次的选秀。
你知道我虚荣,要面子,同时也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所以,你明面上给我荣光。可实际上呢?”
“无论你说什么,你都掩盖不了你的真面目,你根本就不是陛下,你害怕和我们亲近,就露了馅!”
“是也不是?”
程贵妃质问道。
永平帝不屑的看着程贵妃,“朕知道你因为朕将你的两个儿子都废了,你的梦破了,你怀恨在心,和靖国公联合起来,想要污蔑朕!
你扪心自问,他们做的事情,哪一件不够他们落得那样的下场。
四皇子不说,就五皇子,他是皇子,他能做下弑父的事情,他将人伦道德撇到一边。
他那样简单的死去,都是便宜他了。
公道自在人心,朕无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
“那本宫的证词呢?”
“我这里有一道你想也想不到的旨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从后殿门下传来,是一身冕服的皇后,缓缓行来。
另外一道,则是靖国公口中说出来的。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靖国公的身上,是什么旨意,让靖国公如此自得,皇后的证词,有是什么?能否揭开永平帝的真面目?
永平帝轻笑,看向于公公,“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今日,看来是不得不将那道旨意拿出来了。”
于公公微笑着看着永平帝,道,“想必陛下要拿出那道旨意,也是迫不得已,老奴,自然是支持您的。”
永平帝微笑点头,他弯下腰,探向御案下方,只听吧嗒一声,之后,就见他拿出一张白布,展开。
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可从白布的后面看去,上面满是暗红的字体。
永平帝缓缓的将白布反过来,让下面的众人看清楚白布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