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姜府。
姜璇没想到会碰到许彬,许老伯爷祖孙俩在姜家也住了有几日了,除了刚到那日,姜璇和许彬见过一次面后,因为男女有别,再没见过。
这会,他立在那里,目光幽深的看过来。
姜璇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礼,“许表哥。”
许彬看着姜璇,颔首,见姜璇侧身要离开,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叫住姜璇,“璇表妹,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姜璇扬着下巴,示意他问。
“你认识南燕的少主慕容寒吗?为何他会在皇上面前指明要娶你联姻?”许彬想到家中送来的信上说慕容寒如今还等在京城,就是为了让皇上同意他的提亲。
慕容寒,姜璇听在耳朵里,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而这种奇特的感觉,依稀地镌刻在她的骨子里,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的身子猛地一震,不由惊问道,“怎么会?我不过是个内阁女子,如何会认识南燕的少主。”
许彬盯住姜璇的眼神热烈而复杂,过了半响,他沉沉地问道,“你确定你不认识他?那为何他仿佛对你很熟悉的样子?”
姜璇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就是盛怒,她厉声说道,“许表哥,我遵循礼数称呼你一声‘表哥’。
请你不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上回你莫名其妙地闯到我院子,说了那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你知道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差点被你的好姑姑拿来做筏,想要将我送到庙里去。
这回,你话里话外,说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越发重了起来,“请问,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和你的姑母一样,急切的想要将我的名节败坏?
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彬一时沉默下来,顿了半响,才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姜璇的面上仿佛结了寒霜一般,席上姜珠儿的所作所为,还有如今玉屏生死不知,还不知道有什么波澜生气,看到许彬这样,姜璇只觉得腻烦。
她连礼也不行,带着碧云转身就走,全然不理会碧云在身后叫她,埋头走了一段后,才发现自己又往大厨房那边去了。
她停下脚步,立在那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才有转身,朝碧月阁去。
如姜璇所料的那样,一直到晚上沈嬷嬷才带着人找到玉屏,人已经死了,被扔在姜府东面一个破败小院子的井中。
要不是有个小丫头在院子外面见到一只耳环,认出是玉屏的,大概还不会如此快的找到玉屏。
才刚刚说是玉屏家传消息,不但差点害了姜琚,还成功的嫁祸给了姜璇。
姜璇面色微凝,坐在那里,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情,玉屏死了,如果说不是许氏做的,都有点不可能。
碧蓝几个都围在她身边,面上带着忧虑,“姑娘,这也太巧了。”
她心中微微一动,语气平静地问道。
“彩云,上次从清玄那里搜出来的汗巾子,你查到是不是玉屏的?”
“查到了,确实是玉屏的。”彩云恭顺地回道。
姜珠儿的把戏,在宴会上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坏名声是传出去了。
正院里,姜珠儿正在和许氏哭诉,边上是面无表情的姜琚。
姜珠儿和姜琚虽然是双生子,可面容却不太一样。
许氏虽然疼姜珠儿,但也觉没有到纵容她拿自己亲弟弟下手的道理。
“你还有脸哭诉,你给我跪下,这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许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姜珠儿。
面对许氏的斥责,姜珠儿先是震惊万分,她脸上闪过几丝慌乱的情绪,随即又挤出几滴眼泪,一脸无辜的哭诉道,
“娘,我看不见过姜璇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让弟弟真的吃下去?我早就准备让人提醒他的。
再说,弟弟不是没吃吗?不用人提醒也没吃,他这么大的人了,连花生香会闻不出来吗?”
姜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同胞姐姐,厉声道,“你怎么能那样说?如果我没闻出来呢?那是不是都是我活该?
你说是大姐要害我,那为什么她一看到花生,就让人来提醒我?你呢?你做的是什么?”
“你为了害人,连自己弟弟都下得了手,你知道不知道,我要真的吃了,会死的。”
许氏将两姐弟吵了起来,大声道,“琚儿,好了,你姐姐虽然做错了,但是她也不想你死的。”
“珠儿,和你弟弟道歉,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娘也饶不了你。”
姜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许氏,忽然嘲讽的说道,“娘,姐姐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你怎么还这样不轻不重的?
都是你生的,为什么每次你都紧着她?别人家男孙精贵,到了你这里,我还不如姐姐是吗?“
许氏面上不好看,”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和你姐姐是一样的,事情已经这样,你姐姐也知道错了,我也罚她跪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们还不如大姐,她一直和我们不和,可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害了我。你们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我才是你的亲姐姐,姜璇害的母亲这样,你不帮着报仇就算了,你竟然还帮她,到底谁才是你的亲人?”
脸色惨白的姜珠儿控诉的指着姜琚,蔓延愤恨和失望。
姜琚被气的狠狠地将姜珠儿推了一把,“我没你这样狠毒的姐姐,你就为了报复大姐姐,做了那样恶毒的事情,你不是我姐姐。”
许氏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妥,见姜琚一脸震惊失望,更是后悔不已,忙张口补救,
“琚儿,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将话说的重了些。
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娘的孩子,如今娘被困在院子里,哪里也去不了,要不是因为你外祖父在,大概,我们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许氏双眸微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姜琚。
姜琚忿忿道,“早就让你不要那样对姐姐,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姜崇虽然不看中姜琚,但自小也是请了师傅教导姜琚,姜琚自小学习四书五经,接受的是儒家正统教育。
最是孝顺,平日也听许氏的话。
不过,今天的事情实在太令人愤慨了。他的脸憋的通红,半响才憋出两句。
外头,姜崇和姜瑜将人送走,直接去了老夫人那里。
一同的,还有许老伯爷,以及许彬。
姜璇到的时候,屋内气氛很沉凝,也很诡异。
姜珠儿窝在许氏的身边,娇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许氏不断的安抚着她,姜琚见到姜璇,深深复杂,不过一瞬,就移开了。
姜璇脚步轻盈,目不斜视直直走向姜崇,站在姜崇的身后。
许老伯爷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老夫人,
“说起来,我是客人,本不应该掺和你们家的事物,偏偏,和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还有外孙女有关,难得老夫人不见外,把我叫过来。”
“要老夫说,这事已经很清楚了,定然是那个死了的玉屏所为,她假传消息,又怕事情败露后,受到惩罚,这才投井自尽。”
姜璇心头一笑,就知道许老伯爷会把事情都推到玉屏身上去。
还真的是死无对证。
老夫人眼皮耷拉着,一天应酬下来,她也很累,但事情又不能不解决,而且和许老伯爷说话,就像一场硬仗要打。
不管如何,玉屏一个假传消息的罪名肯定是脱不掉的。
许老伯爷就是一只老狐狸,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沾上一身骚,只是……她看了看姜崇。
她也想趁机将许氏从姜家彻底铲除,她从前有多怜惜许氏不得姜崇的喜爱,如今就有多愤恨许氏给姜崇带绿帽。
她一想到这个,就想狠狠的将许氏踩在脚下。
要不是那个不知道的把柄,姜崇大概早就不善罢甘休了。
她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姜崇已经开口了。
“老伯爷,玉平不过是个下人,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要害琚儿?我想这应该查清楚,否则,谁知道是不是还有第二个‘玉屏’借着这个,来给琚儿致命一击,我想伯爷也不想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吧。”
“还有什么第二个玉屏,肯定就是姜璇,是她收买了玉屏,让玉屏去传这个消息,然后又杀人灭口。”
姜珠儿虽然缩在许氏身边,可以看到许老伯爷,还有许彬在,她气势顿时又足了起来,指着姜璇怒气冲冲的道。
姜璇露出恰到好处的讶然,“你说的,好像是你亲眼所见一般,或者,这就是你亲身经历呢?”
姜珠儿,“……”
姜璇一脸关切的劝慰道,“虽然你今日指责我害了琚儿,但是,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毕竟,你这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姜珠儿一张俏脸气的通红,一双杏眼狠狠瞪着姜璇,“外祖父,您一定要给我做主。”
许老伯爷阴沉的看了眼姜珠儿,手拂胡须,笑了起来,“珠儿年纪小,天真烂漫,希望大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如今你正要回京任职,说明皇上看中,这个时候,有些事情,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为好。”他看向姜崇,话锋一转,
“说起来,有些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的就好了,等到了京城,我的女儿我带回去教导,教导好了,再给你送回来。”
“万一闹得不愉快,两家话两家说,可就怪不得我了。”
姜崇面无表情的看向许老伯爷,明知故问,“如果我今日一定要闹个分明,那又如何呢?”
许老伯爷哈哈笑起来,“那我们就试一试?”他笑起来,仿佛更像弥勒佛,一幅和善的样子,嘴里说的,却是威胁的话。
姜璇展眉一笑,眼角高挑,“这件事情,说起来不过是我们姐妹间的争端,老伯爷说两家话两家说。
一家人关起门来说。
祖母和父亲都是长辈,那不如就让我这个当事人,来像珠儿讨教一番?”
许氏听说姜璇要算账,心里头气,可许老伯爷在,她不敢发作。
到底有点年纪了,今日许老伯爷也见了一些客人,很是疲累,
“你想如何的讨教?”
他是看明白了,他的姑娘,还有姑娘的姑娘都玩不过姜璇。
每每用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也让他坚定了一定要将许氏带回家,好好教养一番。
现在,姜家还不知道他手里捏的是什么,一旦知道了,大概许氏和两个孩子,尸骨都不剩了。
只要姜家不死咬许氏,就是姜珠儿再次被送到庙里,也没什么。
大不了过段时间再接出来就好,可自己的姑娘,那是万万不能再去庙里了。
姜璇让碧云把那条汗巾子,还有当日李路仁的婚书都拿了出来。
许老伯爷莫名的看着姜璇,姜瑜唇角含笑,看着姜璇,偷偷的竖了个大拇指,妹妹虽然凶残,但是不脑残,这太好了。
“这个汗巾子,是当日号称是慈玄观的请玄道长上门来,从他怀里搜查出来的。
这份婚书,是当日广阳府的李路仁找上门时,拿出来的凭证。”
“老伯爷,很奇怪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在一起是不是?
这个汗巾子,是玉屏的!
那么,玉屏的汗巾子,为何在清玄道长的身上出现呢?
清玄道长上门是想坑蒙拐骗,时间来的恰到好处,必然是府内有人给他传消息。
这个人是玉屏无疑。”
她笑了下,继续说道,“偏巧,父亲在许夫人的院子里找到了镇魇我母亲的生辰八字。
许夫人可是承认了,这个东西是她做下的,这个很多人可以作证。”
许老伯爷靠在太师椅上,唇角抿紧,一向和善的面容也装不下去了,手交叠在腹间,不知在沉思什么。
虽然姜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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