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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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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的一些婚姻内幕,不知是谣传,还是确有其事。人说,一是,琼太单纯,毫无心计,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而于涛一家而言,巧言令色,虚假做作,这是最为拿手的好戏。他和她本不是一路人。这点和我的观点倒是不谋而合。二是,涛之所以娶琼,究其根源是为了琼的好工作。充满利欲的婚姻自然不会长久。三是,琼自小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家庭条件早就不如原来父亲作派出所所长时那般荣耀,而且,琼还有个患癫痫病的无力赚钱的哥哥。这一家的担子太过沉重,人家自然走为上策了。

    对于这些,琼应该从没有听说过,这对她而言,未免有些残忍。可是,我信。生活就是这样,有些薄情,有些残酷,有些不真实,但这就是生活。

    (八)

    琼的悲痛在一个月后到了极点。

    她无疑是有些天真的。刚离婚的时候,她浑浑噩噩的,像是在梦里一样,她在想象和等待复婚的那一天。我们和她打电话时,听她的语气怎么也不像处在痛苦的深渊的感觉。我们也是天真的,在恋爱中经过了太多的分分合合,总觉得这婚姻也会像过家家,而离婚不过是吓人的把戏,不好玩了,孤单了,自然会想起重新找回爱人,复婚去。涛在这一个月里,果然也有找过她。琼有些心花怒放,心想,干脆再晾他一会吧,让他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以后自然会加倍珍惜。可一个月后,惊涛骇浪一个翻滚就淹没了她。涛找了一个离异的女人,结婚了!

    我和柳乘车到那山脚下简陋的派出所去看望琼。她悲悲戚戚地站在门口迎接我们。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把她的眼睛给吹得红红的。她的眼泪无数次不听使唤地掉落下来,她说,我该如何度过以后的日子呢?说完了,又是一阵哽咽。我们也陪着难过。那个秋天,萧索得无法言表。

    (九)

    琼调到县城的看守所了。

    她经常到我的店里来。加上柳,我们三人几乎每天都要小聚。她的神情总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异常落寞,常常想到自己不能像原来一样去爱那个叫涛的男人,就免不了一阵难过。当然,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大多时间仍会敞怀大笑。这时,从门口经过的路人,会好奇地瞟着我们,那眼神好像在说,这几个女人,咋这么快乐呢?但我知道,琼的眼泪一直在心里淌着,潮湿了她的心田。

    (十)

    屋漏偏逢连夜雨。命运对于琼来说,无疑是不公的,在她尚未走出离婚阴影时,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琼的母亲在镇上开了个卖钢材的小店,生意也还不错。但这一天,正在干活的母亲被一块砖头砸中了头,当场就昏了过去。我和柳赶到市医院看望时,琼正守在病床前红着眼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的母亲刚刚做完清理颅内淤血的手术,头发被剃得精光,浮肿的脸几乎找不出原来的样子。琼衣不解带的守着自己至爱的母亲,脸上挤不出一点笑来。

    更让人伤感的还在后头。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琼突然神色凝重地来到店里。

    我诧异“怎么没守在病房?”她的眼泪呢唰地就落了下来。我忙问“阿姨怎么了?”

    她断续地说“我在陪护母亲时,自己觉得头晕沉沉的,于是也去照了个磁共振,”

    “你这么健康,能有什么事?”我打断她的话说。

    “我的头脑里长了个瘤子!医生说,必须马上上北京动手术!”她趴在我的桌上,无法抑止地痛哭起来。

    我的心攸地就沉到了谷底,看着她悲伤的样子,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能拿什么来慰藉她呢,安慰,是多么苍白无力的语言啊!

    (十一)

    县公安局为琼的事专门搞了一次募捐活动。琼揣着自己所有的积蓄和同事的爱心捐款踏上了去北京的漫漫长路。

    这期间,因为是琼的手术和休养期,我们很少联系。我唯有面对着太阳升起的这个充满着希望的方向,默默地为她祈祷。

    琼回来了。

    她微笑着站在我面前,头发像从前一样又长又黑。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地说,真好!

    “只是从头上钻了个小孔,用的是使肿瘤萎缩的办法。”她苦笑着,轻描淡写。

    我伤心地看着她,问:“北京好看吗?”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北京的柳絮纷纷扬扬,是多么揪心的景色啊!”(十二)

    琼一边工作,一边调养身体。这期间,她因为服药,身体激素分泌过盛,不光身高增了,手脚也变得粗大,身材大不如从前。琼有着常人少有的坚强,她自信,勇敢。逆境中的她昂首挺胸地走在这充满泥泞和荆棘的沼地里,向我们发出爽朗的笑声。我们仍然经常在一起聊天,谈笑之间,时间又匆匆地走过了两年。

    琼的状况越来越好了。她的身体恢复得非常理想,那些药物的副作用也不复存在了。她穿上久违的漂亮衣服,扎起黑亮的一束长发,年轻的她就像风雨过后娇艳的玫瑰,在熙攘的人群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十三)

    琼邀请我去见别人给她介绍的一个男友。她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闪亮,她说“给我参考吧!”

    赴约的地点定在一个酒店。有个戴眼镜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很斯文从椅子上起身,向我们招手。

    男人有个好名字,连姓都很特别,姓丁。身材适中,虽然同属一个市,但他的乡音我听得含糊,琼的理解能力倒是好,才搭讪几句立马能听个清楚明白来。

    丁离过婚,有一女,但随前妻,且是一次性了断的。这点比较难得。一般的离异男人免不了拖儿带女。

    丁没正式工作,目前在市国土局拆迁办作聘用工。待遇也不算差。他这工作虽不是正式,但基本还是稳定的。他有个在人事局做官的伯伯。

    最重要的一点,丁看起来很踏实,厚道。他的话不多,但句句让人觉得真诚。

    我拍拍琼的肩膀“不错哦!”琼笑了。

    这以后琼又带着丁让朋友们品鉴了好几回。丁体贴入微地跟在她的身后,憨厚地陪着笑脸,那模样,没有一个人不对他竖起大拇指。大家无一例外地说“这男人,可靠!”

    (十四)

    琼和丁开始了正式交往。她一下班就坐车从县城赶到市里,在她们狭小的出租房里品尝着属于她们的幸福生活。

    丁有一副好脾气。逢琼情绪化,他也毫不动气,只会笑咪咪地上前去哄。要是距离远,他就会往琼的手机里发些甜蜜蜜的让人肉麻的话。琼的脸上露着只有幸福小女人才有的光彩,尽情享受着爱情这沁人肺腑的甘醇。

    这是琼自离婚后的第一个男友。她是个爱情至上的女人,对于心里认可的,倾情付出,义无反顾。和涛的婚姻如此,这回对丁,她仍然至情至性地只求付出,不求回报。

    丁说,不想上班了,有个朋友一直在做收购百合的生意,发了大财,他也想辞职下海。

    琼本来在县城看中了一套商品房,只等付钱成交了。听丁这么一说,她立刻把所有的积蓄包括母亲赞助她买房的钱拿了出来。

    年底了,在广州的丁打电话回来说,压了一大批百合还未出货,得在上面过年了。

    琼问他的归期,他说,得再等两个月。

    他给琼发来短信,满口老婆老婆的叫,还说,我一定要让心爱的老婆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笑说,他不是老实人嘛,怎么和涛的风格有些相近了?

    两个月过去了,丁还是没回来。又一个两个月过了。人没回,钱也没见寄回过一毛来。

    琼有些按捺不住了。她买了票,上广州。

    我家就住在火车站旁。琼上火车前到我家来吃晚饭。她给丁电话,说“我已经快上火车了,告诉我你的详细地址吧!”

    丁立即张皇失措,吞吞吐吐地编织各种借口。

    琼的火气就来就来了,她的声调提高了八度“快些说,这次我一定得上来,不管你怎样!”

    近半个小时的唇枪舌战后,丁总算把地址给抖了出来。

    不祥的预感笼罩着琼。她做了各种设想,比如找不到丁怎么办,找到丁却发现钱全亏了又该怎样,或者两人发生强烈的冲突怎么办?她的神色忐忑不安。

    (十五)

    一个星期后,琼回来了。果然如她所料,根本没有压货这回事。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在广州和朋友一起搞地下六合彩,带去的十几万全赔了。我突然想起,琼原来提过,丁好多年前就因为赌博把家底输了个精光,他一直都是赌棍。我们和琼都走眼了!他那张老实巴交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多么贪婪和肮脏的心!

    (十六)

    这段时间,琼的日子过得阴晦不堪。她说,我要崩溃了,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呢?

    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是这纷扰的人世间,人心的难测。只是我也不懂,像琼这样一个情义至上的好女人,老天该多眷顾才是啊!

    (十七)

    和丁的事已经结束一年了,琼的终身大事始终没有着落。有人介绍过,但能看上眼,对上感觉的不多。琼不想将就。尤其,在身材方面,那些男人,要么就是太过臃肿,要么就是太过瘦小。琼身高近一米七,能和她搭配的男人着实稀少。我看到一个想和琼套近乎的瘦小男人,壮足了胆才站在她的面前,天哪,这一下就成杂耍里的小猴一般,惶惶然地手脚都不知何处安放了。

    琼拿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我们去爬山,她穿着玫瑰红的衣服和鞋子,站在青山绿水之间摆弄各种造型,我看到镜头里的她宛若山间一束耀眼的映山红,她的笑让我无法抑止地感念生活的美好。是啊,在磨难中成长的琼,她就是万花丛中那最夺目的一朵!

    (十八)

    骨折手术后的第三天。

    我给琼打电话“你那手臂,现在还痛吗?”

    琼在电话里嘿嘿地笑,很男人地说“不痛了,这点磨难算什么!”

    我说“不错嘛,你这是百炼成钢。知道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吗,就你这样!”

    窗外,冬天的太阳和煦地照着大地,有股热流在心底油然而生,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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