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处,看他用什么借口往上报。”打他一记闷棍。
大快人心呀!
“可是少爷,这并非长久之计,只能用于一时,若再多使两次,只怕崔家人会防得更严,让人无从下手。”崔家人很贪,脑子也不差,心计较一般人深沈。
“岩叔所言甚是。”周明寰眉头一颦,思忖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才能两相得利,不受困于此。
“说来说去还是离不了孟府,管他跟谁扯上关系,眼前之计是先拚了再说”想得多只会停滞不前。
“孟府?你们要找我大哥吗?”
看着一群男人秋风扫落叶般的抢食,一盘虾仁滑肠粉没了,一口一个荷叶包的珍珠鸡也见底了,一笼一笼的锦绣鱼翅饺、鲜虾水晶包、牛油奶黄酥十几盘茶点只剩下芝麻粒在上头,孟清华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真有那么饿吗?
看到夫婿一脸没吃饱,狠瞪抢走最后一颗皮蛋酥的夏平禹,低头闷笑的孟清华又走到春莺院自己的小厨房,动手做了几样不腻又吃得饱足的江南甜点,暖暖众人的胃。
桂花糖芋艿才一放上桌,碗筷汤勺齐飞,她还没来得及眨眼呢,甜汤已不剩一滴,少许洒在汤上头的桂花也被嚼得津津有味。
炸得酥黄的巧果也不例外,几乎是一放上桌就抢得一空,连渣也不放过。
看得孟清华咋舌不已,暗自好笑。
原本她只是想有茶无茶点未免乏味,正巧想做红豆糯米姿尝尝,厨房早在她的要求下添购白面、玉米粉、糖粉和乳浆等作料,以防她嘴馋时想尝鲜,今日她便一时顺手多做了几样送到书房配茶。
殊不知她的好手艺令人赞不绝口,众人尝了一口后就上了瘾,满嘴塞满了茶点还不知足,两眼盯着,两手护着,好像饿了好几个月似的,谁来抢谁就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吃慢点,还有呢,厨房的锅子还热着火。”孟清华用青瓷小碟装了两块百果蜜糕放在丈夫面前,配上一碗蒸奶酪。
“明寰小子的媳妇儿呀!你可不能大小眼,偏心偏到家,咱们可是一家人,厚此薄彼有失厚道。”夏平禹很无耻的从外甥面前的小碟子夹走一块百果蜜糕,还洋洋得意的扬眉示威,取笑他动作太慢,装什么谦谦君子。
自个儿的老婆有什么好装,说不定打呼、磨牙、放屁都看过了,还怕媳妇儿嫌弃他不成。
“小舅,吃你的东西少开口,葱油桃酥被岩叔端走了。”再罗唆就没得吃。
老脸一红,魏岩装作没听见周明寰的话,厚着脸皮站到一旁吃去,他还包了两块藏在怀里,等回去后给老妻也尝一尝。
“哎呀!我的南瓜团子,死小子,你不敬尊长,好歹论辈分你也得喊我一声舅舅,怎么能跟我抢。”懂不懂敬老尊贤,连“老人家”的吃食也敢抢。
被指着鼻头骂的周明泽差点噎住,喝了半碗甜汤才吞下去。“舅舅,我饿呀!你又不是不晓得夫人表面上不会苛待庶子庶女,可是不用她开口,她手底下的管事、婆子哪个不伸手,食物到了我院子都快光了,我正在长个子呢。”
为了美食,都本性流露了。
“你这么无耻的话也说得出口,你还长个子,都快高出我半颗头了”夏平禹直嚷嚷。没有最厚,只有更厚,那脸皮呀!层层迭迭三层猪皮,刀子划过还不流血、流油呀!
这边抢食抢得厉害,那边看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斜月、凝暮几个大丫鬟还好,见惯不怪,碧水身后帮着端盘子、递茶点的一——等丫头、三等丫头可全看傻眼了,不敢相信这些平日严肃面瘫的爷儿们居然会大吼大叫。
在一堆丫头当中有个衣着较显眼的绿裳丫头,她是被眨为三等丫头的之韵,别人只顾着看碗盘乱飞的奇景,她却是一心想挤到大少爷身边,让他瞧见她瘦了一大圈的可怜样,最好再把她调回身边服侍,她才有当上姨娘的机会。
可惜她太急了,一不小心踩了性子最急躁的惊秋一脚,惊秋一回头瞧见之韵又装出委屈的模样,一个火大推了她一下,又和碧水连手将人往外拖,各自再踹上几脚。此景落在孟清华眼里,她扬唇一笑,并不在意。
好不容易饱足了,连大总管魏岩这般看重主仆之分的人也拉了张椅子坐下,挺着肚子直呼撑,动也动不了,只想将整个身子摊平,最好再睡土一大觉,偷得浮生半日闲。
吃的时候不觉得过量,好吃得连舌头都能吞下肚,等发觉吃撑了就来不及,已经肚圆如女子显怀。
“喝杯茶吧。”
周明寰接过妻子递来的热茶,眼神一柔看了她一眼,面上的冷硬神色软化了不少,多了暧意。
“不要不行了,我喝不下去了,你你这人心是黑的,想、想撑死我”自个儿贪食还怪罪别人厨艺太好,夏平禹抚着微突的肚皮,直嚷着快撑破了。
“这是消积茶,今儿个的茶点有不少是糯米做的,糯米积食,喝了茶可消胀气。”她劝过他们了,可是没人听得进去,夏平禹还说她是布庄出来的,尺寸不让,是小气婆娘。
不让他吃就是小气,活该胀死。
孟清华不厚道的腹诽。
“不早说,存心害人”果真是黑心的,只顾着自己良人,他继续嘟嘟囔囔。
夏平禹正要拿起茶水喝,眼角一瞟,同样肚子胀得难受的魏岩和周明泽早就喝完茶了,连偷吃了好几盘茶点的长随常新也在喝茶,还打了个饱嗝。
“我刚进书房时听见你们提起孟府,是我娘家出了什么事吗?还是我不肖兄长又缺德了,他那人一旦利字当头就分不清亲疏了。”她大哥最擅长的是赚钱,最大的嗜好是花钱。
总而言之,左手收银子,右手散财,所幸他赚得多,花得少,不然家产早被他败光了。
“不是你娘家的事,而是”我们有求于人呀!你娘家的那几座矿山我们垂涎得很,想挖一座来摆着。唉!这样的话他说得出口吗?
“小舅。”周明寰冷冷一喝。
夏平禹把嘴一张又阖上,两眼眨巴眨巴地看向冷面外甥。明明能解决的事为何要绕远路,平白走了不少冤枉路。
“有话直说无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你的妻子,你遇到棘手的事我不帮你一把说得过去吗?”看着丈夫的双阵,孟清华小手往他手背上一放。
“就是嘛!言之有理,明寰小子的媳妇儿真是明理的人,看事情看得透,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你好她才好,你落魄了她还有好日子过吗?”真是轻重不分,死脑筋。
“小舅,你真吵。”叽叽喳喳的。
吃得太多显得笨重的夏平禹跳起身子来,指着外甥鼻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见不得你死要面子硬撑,自个儿妻子有什么话不好说,她还会害你不成,又不是人人都像崔”
“咳咳!舅舅喝茶,你累了就歇一会。”周明泽及时发出轻咳声,把夏平禹未说完的话挡回去。
他是个老实人,认为崔氏的为人如何不该由他们来评断,只要她还是周府的夫人一天,为人晚辈便不该有所议论。
“咕!就会堵我的嘴,怎么不想想日后的铁料打哪儿来”夏平禹嘀咕着,故意大声的让人听见。
“小舅——”黑瞳一沈,周明寰眯眼瞪人。
“铁料?”是铸刀剑用的铁砂吗?
“不用理会小舅的疯言疯语,他向来疯疯癫癫,所言无须理会。”他不想靠妻子起复。
“我疯癫?”外甥一横目,这下他不疯癫也疯癫了。“是,我说的是疯话,别往心里搁。”
甥舅两人眼神角力,一个射刀子,一个下箭雨,你瞪来,我瞪去,无言地交会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深意。
心中自有盘算的孟清华看了看凝眉的丈夫,再瞧瞧挤眉弄眼、不太正经的夏家小舅,她美目低垂,一个突生的念头在心里转了转,她想,也该是时候出手助夫一臂之力了。
于是她扬手,除了斜月和凝暮留下外,其他丫鬟都让她们退出书房,以防人多口杂。
“夫君,我说过你该看看我的嫁妆单子,你偏是不听。”他不知道他娶的是富得流油的孟府千金吗?
“华儿”什么意思?
难道若有所悟的周明寰蓦地眼眸一亮。
“在我的陪嫁里有一座温泉庄子,庄子不大,五百多顷而已,庄子盖在山里,整座山头都是我的嫁妆,听我大哥说底下埋的全是铁。”激动了吧,瞧他们惊喜得咧!
孟观嫁妹当然事先打探过男方的家世,得知是百年大族的兵器世家,马上决定好要准备啥嫁妆,他孟府除了银子就是产量丰富的矿山最多,送一座给妹妹又怎样,他多得是钱,财大气粗得很。
因兵器铸造需要铁石和精钢,所以他大手笔地将包含温泉庄子在内的一座山给了妹妹当陪嫁,这样日后她在婆家也能站住脚,有银子的人说话,谁敢欺负到她头上?这是身为兄长的一份心意。
女子的嫁妆多寡攸关在夫家的地位,什么婆婆疼惜、夫君怜爱太飘渺,足以撼动山河的娘家才是出嫁女儿的靠山。
“五百顷土地叫而已?”夏平禹咋舌。
孟府到底多富有呀!拿银子来砸死人都行。
“全是铁?”怔愕的周明寰又问了一遍。
她肯定的点头。“全是铁。”
“在你名下?”
“嗯!”“华儿,你的嫁妆单子放哪儿,有空我瞅瞅。”他真应该看一看,多来这样的惊吓,他怕命不长。
“斜月,去把我压在床头底下的花梨木紫檀嵌玉漆盒拿来,一本一本的册子别拿乱了。”她暗指房契,地契和银票就不用费心了,压着吧!那是她的私房,总要留点底。
“还一本一本装成册?”那得多厚的家底呀!还能分装成册,夏平禹光听就觉得快晕了。
“是。”斜月一应声便要出书房,周明寰喝住她。
“回房再看。”不需要在众人面前摊开。
“嗯,听你的。”她也不想太招摇,一旦引人注目,若有人起了贪念,后果堪虑。
一本本的册子听来很多,其实也只是把品项分别记录罢了,珠宝首饰等登录一册,玉器古玩是一册,珍稀香料、湖缎蜀绸雪绫锦,屏风花瓶青瓶缸,还有一些古琴、山水图画、徽墨端砚等风雅物,以及家具一一备载。
食、衣、住、行样样备齐,每一样在日常中或多或少都用得着,在别人眼中或许很多,可是对自小在富贵中成长的孟清华而言,不过是平常可见的寻常物。
“让我们开开眼界不成吗?偶尔闻闻铜臭味也不错。”回去好跟他婆娘说说,人家的媳妇带金又带银,还温婉柔顺,听话又乖巧,她跟人家真是没得比呀!
周明寰冷眸横睇夏平禹。“你该走了。”
过河拆桥,他眼刀子直射。“寰儿他媳妇,下回多做些琥珀桃仁,多放点糖粉,我喜甜。”
“好的,小舅,晚点我让人送些蛋黄松糕、杏仁露到你府上去,让小舅母也尝尝味道。”夏荷院、冬雪院也得送一些,老夫人牙口较不好,就弄道油豆腐线粉汤,不黏牙又好入口,热汤暖胃。
“好,小媳妇会做人,我代你小舅母先谢过了,你比某人心肠好呀!不像某人小气巴拉,有好东西都自个儿藏着。”看来以后要多往春莺院跑了,当个闻香下马的饕客。
“不送了,小舅好走。”周明寰下逐客令。
“你、你好呀!跋起人了,哼!算了,算了,吃饱喝足也该走人了,免得你嫌我碍眼。”夏平禹拍拍衣袖准备走了,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夫妻是同条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难一起当,别一个人硬扛。”
周明寰瞧了他一眼,明显已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有些事的确要有孟家的助力不可,他独木难撑桥。
稍后周明泽、魏岩也走了,走时还感谢孟清华的好手艺,让他们大饱口福外还见识到真正的厨艺。
他们一走,丫头、小厮也自动自发地走出书房,只留下主子夫妻俩,笑颜凝望。
“那座山的采矿权在我大哥手中,我不懂采矿,由他经营,我当甩手掌柜,你要多少铁料我写封信知会他。”反正夫妻是一体的,他有需要她就给,两人之间不必计较太多。
“还不急,等过段时日再说,目前的铁料还够用。”他要先从崔家人手中挖出他们霸占的砂场。
“虽不急也要先备着,以防不时之需,让我大哥忙一些他才不会整日喊无聊。”妹子算计兄长天经地义,谁教他是疼妹妹的好大哥,被阴了也得笑着当积福。
周明寰失笑。孟观不忙?他要是不忙,天底下的生意人都闲得扯胡子了。
他轻抚妻子雪色的芙颊,以额轻抵她玉额。“你不怪我狼子野心吗?竟连妻子的嫁妆也不放过。”
“你买铁料不给银子吗?”她笑问。
“给。”但是给不了高价。
孟清华反握丈夫的手,放在脸上摩挲。“那不就得了,你让我赚银子,我还不高兴吗?”
“你不怕我利用”
“利用又怎样,我是你的妻子,你好我难道不好吗?你总不会有了银子就让我吃糠菜吧!”说得出来就不是利用。
“华儿,你真好。”周明寰动容。
“我也这么认为,好得不能再好,你娶到了个好妻子。”她眨了眨眼,满眼的笑意宛如百花盛放。
夫妻四目相视,不需要言语的情意蔓延着,双双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