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瀛姝随着顾耿登堂时,就听见了羊袆的马屁话,她竟也用眼睛微笑着:此三人既然知道獬豸的寓意,居然还自得于他们的诡计能够得逞,是乔嫔给他们的自信么?他们也不想想,当年陛下明明极为疼爱南次,却为何不让乔嫔哺育南次,南次可是七个皇子中,唯一长于宫外,到启蒙之岁时,身边没有半个出身母族的士人辅佐。
当时未立太子,可国君已经决意立嫡,乔世子长年征战,未出征时也是值驻军营为多,他没有太多的心力培教南次,于是国君才将启蒙培教的重任拜托给他所信任的重臣,为的就是想让南次远离储争,哪怕不能成为佐助司空北辰的力臂,至少不会成为嫡长子的障碍,但国君既信不过乔嫔,更信不过平邑伯。
而乔嫔呢?从那时始,大抵就明白了她已经受到提防,于是她先是企图说服往日闺交,想借闺交之力为南次争取琅沂王、江东陆二姓的扶持,又在内廷筹夺厚宠,为此不惜扼害亲生女儿除去她的眼中钉江嫔,可乔嫔机关算尽,她“内外兼施”的计划却未能得逞。
乔嫔所怨恨的,不仅仅是她的长兄,她更怨恨的,应当还有往日闺交。
可她没有死心,因此她只能掩饰对琅沂王、江东陆二族的怨恨,转而攀附谢夫人,但乔嫔一定心知肚明,哪怕是谢夫人为她取悦,被她拉拢,日后她也只能屈事于谢夫人座下,这无法满足她的野心,她必须得有家族做为后盾,才能争取和谢夫人势钧力敌,她的父亲已经老了,她知道乔恪死后,倘若是长兄乔楻成为平邑乔的宗主,她绝可能获得长兄的支持,因此她才要未雨绸缪。
可这个野心勃勃的妇人,鼠目寸光,她根本不懂朝堂时局,更看不透彻,要是平邑伯府失了乔楻,就如自毁门基,一个必然衰颓的家族,就算对她言听计从,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权场不仅仅是男人的战域,自古以来,这方战域上都有不少裙衩的窈窕倩影,可埋骨于这方战域的森森白骨,固然也有卓智者,而最终夺得胜旗登上高座的人,岂有愚蠢短见之徒?乔嫔,她连内廷之争都连遭挫败,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涉足权场的资格。
不过现在,乔恪却先嫌弃起瀛姝来。
他大抵也知道女儿的真心,对瀛姝早生厌恨,视若障脚石,更何况他还听说了,那个当众将羊太君驳得哑口无言的薛氏跟瀛姝正来往私交,还有瀛姝的祖父王斓也一直替他的长子乔楻撑腰,乔恪惹不起王斓,也无法说服他的外孙疏远瀛姝另择良配,但今日,他怎么也不会容瀛姝破坏的他的计划。
就先发作了。
“廷尉卿,公堂之事,怎容女子干预?还是先请摒退无关之人为善。”
“平邑伯眼里只有男女之别么?”瀛姝既然握有皇帝陛下亲赐的令牌,自然不会屈退,她取出令牌,举于手中:“平邑伯不知臣女现为乾阳殿中女史么?臣女奉圣令,监审平邑伯府诉诸廷尉署的事案,怎为无关之人?倒是臣女得先问平邑伯,羊公及乔侍郎为何登堂,难道也与伯君举告事案相关?”
乔恪见无法将瀛姝摒退,自然也不会让瀛姝摒退他的左膀右臂,造成他孤军作战的局面,昂首挺胸地就踩坑了:“羊公及犬子,皆为人证,当然可以登堂。”
又说乔楻,他今日是为上蔡侯梁沁邀请,携家眷赴了场酒宴,原来是上蔡侯有意做媒,打算撮合乔楻与他的妻族联姻,上蔡侯的内兄许歆,嫡出的孙女尚且待字闺中,而乔楻的长子也还没有婚配,上蔡侯深知乔楻简在帝心,可惜他自己并没有适龄的孙女可以许嫁了,故而才动了心思撮合这桩婚事,借着酒兴,刚提起,谁知廷尉丞就来“相请”乔楻了。
连梁沁也觉得极其扫兴,跟妻子许氏大发牢骚:“乔恪那个蠢人,居然状举子瞻忤逆不孝,他的嫡孙儿奸辱父妾!!!他的脑子,是被酒瓮给磕坏了么?!我要是能得子瞻这么个嫡长子,立即就要大祭家祠,感激涕零祖宗在天有灵,使得后继有人,乔恪这个老糊涂,他这是想让他的那个次子乔析继承爵位,他也不看看乔析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只是这事一闹,联姻之事……”
“你以为乔恪能够得逞么?”上蔡侯冷笑:“我敢用我的项上人头作赌,乔恪今日必自取其辱!你这就去唤儿子们来,让他们,都去廷尉署外,我上蔡梁此时就敢站定立场,为子瞻助拳!”
“可是四娘……她并不赞成我们与平邑乔交近……”
“你快别提她了!”上蔡侯把自己爱不释手的一个瓷茶盏,都重重摔往地面:“枉我对她还一直寄予厚望,你以为她怎么有望为心宿妃的?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决意忠事陛下,不是我下令我上蔡梁的儿郎,为了君国浴血奋战,终于才争得了陛下几分看重,她为我上蔡梁宗门的嫡长女,方才有望被许为四皇子正妃!
可她呢,她可倒好,竟然自毁前程,非要去为东宫的妾室,这也还罢了,她居然还自认为荣光,女流之辈,竟敢妄言朝政!我警告你,警告你们这些女眷,不要有太多妄图,安享你们的荣华富贵,给我牢记贤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