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另两个皇子做出回应,正要进一步引导着深入话题,就听姜漠说道:“我还有一事相请,原本心里是犹豫的,不过今日承蒙裴郎君伉俪的热情款待,才相信二位必不嫌我粗鄙庸凡。
我早便听闻贵国的临沂公乃名士大儒,临沂王氏的子弟尽皆芝兰玉树,有幸结识王郎,大觉相逢恨晚,可在与王郎熟识之前,我便听说临沂公有一女孙,才貌双全,兰心蕙质,婚配才士裴郎,我对王少君也实在倾慕久矣了。”
王青娥听这话,心花怒放,正要谦虚几句……
“若是贵国陛下也确有建交的雅意,应当……不会拒绝我之所求,允许王少君远赴长安,我可许诺,必不负王少君……”
王青娥如遭雷劈,裴瑜也被这声惊雷轰得满脸焦黑。
“枉我以为镇原王乃是谦谦君子,你竟然……竟然这般……”王青娥立即就要说出恬不知耻的厉害话。
她虽然才貌双绝,但也不容许区区蛮夷觑觎侮辱!好个姜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他一个被兄长夺了储位自身都难保的窝囊废,哪来的资格肖想她!!!王青娥此时已经彻底忘了自己对姜漠的赏识了,也再想不起来之前做出的,姜泰“不舍”铲除姜漠的判断。
“贵使此言,太过荒唐了。”贺朝夕适时打断了王青娥的斥骂:“王少君已经六礼之仪,与裴九郎成婚,并非待嫁闺阁的女子,他人不可再求婚联了。”
“可是……我也听说过,大豫也有婚后和离的夫妇,大豫的法令,并未禁止女子和离后改嫁。”
“和离之事虽有,但那属于夫妇之间已失和谐,双方自愿离异,绝无他人先行求娶,逼迫恩爱夫妻离异之理。再则,就算和离,男方已予女方放妻书,从此嫁娶自由,可我朝的婚姻,必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不违礼法,王少君高堂父母俱在,岂由陛下作主姻缘,贵使若以此为建交条件,天下人皆以此为笑柄,又岂显贵国有建交的诚意呢?”
“这位女公子误会了。”姜漠连忙说道:“这并不是我国陛下的主张,实乃我的私愿。”
瀛姝暗忖:这才合理嘛,不然就算姜泰不懂得大豫的礼法,也不懂得建交之仪,北汉那位大尚臣难道也不懂事理?真要逼得王青娥改嫁,这哪里是来建交的,分明是来挑衅的。
“就算是贵使的私愿,也不能强人所难!”裴瑜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把酒杯重重往案上一放。
姜漠摸了摸脖子,又解释:“怪我,都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也确实不谙贵国的礼法,我当然不存逼迫之意,只因十分倾慕王少君的才貌,那日又听王少君说,你二位现今处境似乎颇为艰难……
裴九郎不必和王少君和离,只要二位愿意,可一同前往长安,我必待之以礼,相信我国陛下能得二位这样的栋梁之才,更会坚定决心,与大豫永结盟好。”
贺朝夕:……
北汉这个使臣居然剑走偏锋,这该用什么借口回绝呢?
二皇子却是惊喜不已,差点就想答应了。
裴瑜算什么栋梁之材,裴王氏就更称不上不可或缺了,他们两个不用和离,到了北汉还是可以做夫妻的嘛,这可算不得什么屈辱条件,大豫国威无损,镇原王私愿达成,岂不是两全之美?
“九弟。”二皇子冲裴瑜一笑:“两国建交乃是大事,九弟当以大局为重啊。”
王青娥眼看自己就要这么被二皇子“卖”了,又急又怒,镇原王自身都难保,就凭他一张嘴,哪里保得住她的荣华富贵,而且人生地不熟是件多可怕的事啊?凭什么两国建交,皇子公主不去做人质,要送她去做俘虏!!!
却又不敢冒犯二皇子,情急之时,王青娥却突然开窍了。
“镇原王刚才说,只是听闻临沂王氏一族有个闺秀,才貌双全,许婚予阳羡裴家,因此便对未曾谋面的女子心生仰慕?”
这话一说出口,南次先就觉得心中一沉,眼刀直接飞向王青娥,可惜不能把王青娥毙命当场。
“我还听说王少君被世人赞为神女转世……”
“那不是说的妾。”王青娥如释重负,立即又兴奋得两眼直冒贼光:“镇原王有所不知,原本我们临沂王家与裴郎议婚者并非妾身,而是妾身的堂妹五娘,便即在场这位中女史……五妹比妾身命好,因为叔父、叔母的独女,叔父、叔母才四处张扬,说多亏上苍恩赐,于是才有世人皆知五妹为神女转世的说法。
镇原王原本倾慕之人,是妾身的五妹,更妙则是,五妹因不肯低嫁裴郎,应选入宫,还未曾婚配。”
裴王氏这个蠢妇!!!
贺朝夕怒火攻心:眼看着这件事就快平息了,蠢妇居然说了这样一番蠢话!王瀛姝的确未曾婚配,但她现在可是女官,且她今日既然奉令陪同鬼宿君出席酒宴,可见陛下虽然不曾下旨,却已经默许了王瀛姝为将来的鬼宿妃,又怎会允许让王瀛姝和亲?!但麻烦的是,女官宫人和亲可是有先例的,且身份毕竟不比皇室公主,如果汉使坚持,甚至不能用姜泰、姜漠均已有了正妻这个借口回绝。
贺朝夕一时不知应当如何转圜了。
姜漠的目光已经转向瀛姝:“当真……”
南次正要开口,却觉察到袖子被瀛姝轻轻一扯。
“方才贵使说,倾慕临沂王氏的闺秀,愿迎往长安只是私愿,而无关两国建交之协定,这话是当真吧?”瀛姝懒得和王青娥理论。
“这当然不假,可要是中女史愿意……”
“我不愿意。”瀛姝微笑:“临沂王氏其实并无才貌出众的女儿,只不过因为家祖有幸曾受陛下信重,家兄又的确满腹经纶,才使得家中的姐妹沾光,我实在不敢当贵使倾慕之意,我有一个极大的不足,不敢有瞒贵使,但坦言之前,还望贵使勿怪冒犯。”
“中女史但说无妨。”
“羌人虽与汉人相貌区别不大,但毕竟有别,我这个不足便是,难以分辨羌人相貌,若是前往北汉,怕是认不出何人是何人,不知要惹多少笑话。”
姜漠心中一凛。
这个女子,好生了得,不仅懂得如何鉴别古物,甚至仅凭察颜观色,就能看出他其实根本分不清在座女子的长相,如此厉害的女子,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姜漠叹气:“若是如此,也的确太为难中女史了,裴郎君刚才提醒我不能强人所难,这话我铭记心中……今日我多有得罪,再敬诸位一盏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