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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宫人低应了一声:“是,主子。奴婢就怕是大事,想着先知道一天,也好早一天准备,就马上把东西拿回来的。”
纱衫女子轻轻点头,伸手将竹筒旋开,抽出了字条。
数息之后,她“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青衣宫人不明所以,忙问:“主子,怎么了?上头写了什么?”
纱衫女子摇摇头,笑声渐息,唇角却还是弯的,目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讥嘲:“我是没想到,他们竟连仁寿宫都要算计。”
青衣宫人一下子抬起了头。
然而,再下个瞬间,她便又垂下了眼眸,用很低的声音道:“主子先前做了好多事,他们约莫以为主子得来容易。”
这话颇有些不敬,只她神态黯然、语气消沉,这一分不敬,便也被更多的无奈所掩去。
纱衫女子盈盈浅一笑:“是啊,就像你说的,他们以为我无所不能,如今竟想叫我想个法子,让太后娘娘多吃几次药膳。”
青衣宫人身子震了震。
她虽不知字条内容,仅凭此语,便能猜出个大概来。
更何况,她的主子所谋之事,又岂止药膳这一样?
更大更严重的,她们都做过了。
青衣宫人轻叹了一声,悄语道:“主子,奴婢去点蜡烛可好?”
纱衫女子没说话,只微微颔首。
青衣宫人忙去至屋角,将那仙鹤铜台上的红烛点上。
满室余晖中,这一星红光,毫不显眼。
她将烛台捧至窗前,轻轻搁在案上。
纱衫女子凭窗远眺,忽尔叹了一口气:“年年岁岁,这窗子外头的景儿,倒是一点儿没变。”
她回过头,斜光穿户而来,她苍白的面颊似变得红润,衬着那双清亮的眸子,越发耀眼:“风物犹在,而人事殊易。你瞧瞧,我是不是也老了?”
青衣宫人鼻子一酸,忙摇头道:“哪儿有的事?主子年轻貌美,正是最好的时候呢。”
“最好的时候么……”纱衫女子喃喃轻语,半晌后,复又掩袖:“原来,我最好的时候,就是坐在这窗前瞧景儿呢。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她笑了起来,一时气息不济,咳嗽了两声。
青衣宫人忙斟了盏温茶,含泪送上:“主子,快别劳神了,先喝口茶罢。”
纱衫向她面上望了两眼,柔声道:“放心吧,我还死不了,且得熬着呢。”
她就着青衣宫人的手喝了两口茶,咳嗽便轻了下去。
青衣宫人上前取过字条,放在蜡烛上烧了,低语道:“主子还是要帮他们么?”
纱衫女子没说话。
然而,青衣宫人知道,这便是她的回答了。
她低下头,入目处,是被火苗舔噬的字条。
殿宇中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纱衫女子忽地道:“明年开春,陛下要给太后过千秋,可是当真?”
她转望青衣宫人,那双总是很淡然的眸子里,闪动着两点幽暗的红光……